科举养崽日常(282)+番外
“……父皇,你且好生歇息,儿臣守着您。”
嘉嘉垂下眼,躺在龙床上,九皇子出了外殿问:“蕴殿下呢?”
大内侍恭敬道:“回九殿下,圣上病情陡重,怕过了病气给蕴殿下,便让人去偏殿歇息。”
九皇子冷嗤一声,“大哥都死了那么多年,父皇都还偏心大哥的儿子。”
大内侍惶恐跪下,“九殿下慎言。”
“瞧你那胆子小的,还跟在父皇多年的老人呢。”九皇子撇撇嘴,大步朝外去。
巡逻将领见他:“九殿下,皇宫重地,非圣上圣谕,旁人不得多加走动。”
倏地一块令牌逼近,九皇子抬首:“你瞧清楚了,可认得出这令牌?还不跪下!”
周遭将士齐刷刷跪了一地,九皇子收回令牌,双手负后:“帝王病重,本殿代父皇巡视宫中守卫,免得给宵小可乘之机。”
他光明正大探寻宫中兵力,并着人给宫外送消息。
五皇子收到信件时,疲惫的阖上双目。心腹不解:“殿下,您为何如此?九皇子分明是顺利掌握宫中兵力分布。”
“正是因为太顺遂,本殿才不信。”五皇子焚毁了信件,将府上尾巴悉数收拾了。
熬了大半宿,宫中再次传信,五皇子看着信中所言:卯时宫中巡逻换岗,此刻正是进宫好时机。
五皇子仿佛看见九皇子得意的模样,是进宫好时机,也是他带兵入宫“擒乱贼”的时候。
“殿下。”
府门处,五皇子看向来人,五皇子妃带着儿女,惴惴不安:“殿下,一早儿您带人去哪儿?”
一双儿女也唤着“父亲”。
五皇子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深深看了五皇子妃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204章 逼宫·三
殿内点着明晃晃的灯火, 九皇子在外殿来回踱步,不时询问时辰。
大内侍躬身道:“九殿下,您也熬大半宿了, 且歇息罢。”
九皇子:“本殿担忧父皇, 睡不下。”
大内侍抬眸深深望他一眼,终是一声叹息退下。
直到九皇子听见手下传信, 知晓五皇子带兵进宫, 他屏退殿内太监,蹑手蹑脚的行进内殿, 看向龙床上昏睡的年迈帝王。
灯火映出九皇子晦暗不明的脸,在地面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九皇子喉头滚动, 轻唤一声:“父皇。”
无人应声, 殿内静的出奇。
九皇子抬脚行去,在床沿坐下, 他缓缓伸手, 扯过明黄被子越过帝王颈项沿向口鼻,此刻那张被子仿佛重逾千斤, 九皇子指尖剧烈颤动,不过须臾便出了一头汗。
九皇子深吸一口气,咬紧牙, 他太过用力以至于连额间都爆出青筋,终于挪动被子分毫。
“五哥现下应是带军抵达太和殿了,不过一时半刻,就能进入帝王寝宫与他汇合。”他心道,宽慰自己。
届时他们杀尽太医院和帝王近侍, 对外称太医院医术不精,不活帝王性命, 昭告天下帝王驾崩,五哥便可登基。
九皇子心下劝自己,与往后荣华比较,眼下一时心狠算不得什么。
父皇已经风光大半辈子,该退位让贤了。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九皇子吐出一口浊气,将被子盖住帝王整张脸,而后用力一压。
少顷,他手下便传来了轻微动静,渐渐,那动静愈发大了。九皇子冷不丁想起从前泛舟垂钓,曾钓上一条大草鱼。
那鱼足有他小臂长,滑不溜手,还被鱼尾打了手。他气不过,亲自抄刀处理,彼时他就是这样按着大鱼,鱼身挣扎时鼓动的弧度,透过手心触觉一丝一毫悉数传给他。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一颗心脏在他手中剧烈的跳动,却徒劳挣扎。生命最终在他手中流逝,是一种全然的破坏。
他是对万物掌握生杀大权的神。
九皇子呼吸渐重,双眸泛红,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老九,你大胆!”骤然一声暴喝在殿内炸响,犹如惊雷降落,九皇子神情一怔,手下卸了力道,嘉帝扯下龙被,头发散乱目光阴沉。
九皇子被帝王目光骇得心惊,本能向五皇子行去,“五哥,你来的……”
九皇子话没说完,眼前寒芒一闪,他只瞧着那锋芒毕露的长剑,长空划过直劈下他。
这一切的变故来的太快,九皇子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谋杀父皇的惊惧情绪中脱离,他直勾勾的望着长剑,躲不开,也未生出躲的意图。
瞬息,一缕红线划过,伴随哐当一声脆响,在地面洒下殷红血迹,五皇子抱着被弩箭贯穿的右手发出痛哼。左右迅速戒严:“什么人?出来!”
殿内传来脚步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三皇子率众人而出。杜长兰坠在队伍末端,迅速将连弩收藏,而后拍了一下身侧少年。
虞蕴得到允许,立刻穿越人群奔向龙床上的嘉帝,关切问:“皇祖父,您如何了,孙儿这就传太医。”
嘉帝按住虞蕴的手,冷冷看向九皇子,那目光是如此锐利,犹如实质,仿佛万千箭矢同时涌来,扎穿九皇子的后背。
他终于从一系列变故中回神,怨毒的瞪着五皇子,胸膛剧烈起伏,怒到极致,九皇子反而气笑了。
“好啊,好一个老五,我低估你了。”
五皇子痛苦的闭着眼,不欲理会他,他已经错过唯一翻身的机会了。
九皇子被五皇子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刺激,他环视众人,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顿时拔高声调,“不必你们多问,今日是我与老五合谋逼宫。”
“先时的瘟疫,是老五派人从地方引来,祸害上京民众成百上千。后二皇兄和蕴哥儿染疫,亦是老五手笔。”九皇子盯着五皇子苍白的脸,目光定格在他兄弟二人相似的眉眼,只觉得十分可憎,他吼道:“是老五引诱我,引诱我将玉佩浸入瘟疫病人的脓液里,待二皇兄咽气后悬于尸首腰间,只因二皇兄身死,父皇伤心之下,难免睹物思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五主使,我不过是一时左了心性,我……”他还想狡辩,想将自己摘出来,可是一盏茶前,他还拽过被褥,几欲捂死父皇。
从头至尾,他都不敢转身回望,他不知道父皇是如何看他,也不愿细想,他犯下弥天大错,一死难辞其咎。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不敢置信的望向五皇子,三皇子嘴唇开合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问:“五弟,九弟所言可真?”
五皇子缓缓举起右手,手腕上的弩箭锋利贯穿,他指尖动一下都钻心的疼,他却在三皇子眼前晃了晃:“你都对我动手了,何必做好人,惺惺作态。”
“不是我,是杜长兰。”三皇子脱口而出。
杜长兰:…………
虞蕴倏地抬眸,浑身绷紧了。
杜长兰心中将三皇子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是诚惶诚恐,刚要拱手解释,却听申首辅率先开口:“五殿下挥刀向九殿下,千钧一发之际,杜大人也是迫不得已。只能以此法勉力保存二位殿下。”他不经意瞥过三皇子,三皇子也知自己失言,赶紧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