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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82)

秦伯驹狼狈躲过,肩头的布料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台下众人面露疑惑。

“陆女侠使的这招,怎么好像也是杨家枪?”

“嘶,好像比秦伯驹的更正宗些。”

秦伯驹勃然色变,指着她道:“你从哪里偷学的我杨家枪法?!”

陆如琢不语,“狂风摆柳”左右夹击,一柄枪使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擂台上千千万万道枪影,将秦伯驹淹没。

台下有人慨然长叹:“听闻当年杨娘子冲锋陷阵,有万夫不敌之勇,当是如此。”

“我等今日有缘得见杨家梨花枪,不虚此行。”

“可是……”有人小声道,“为什么真正使杨家枪的却是落英宗的人?”

祝葳蕤的手被诸葛珏戳了戳,衣袖里包着她的手指向右前方。

祝葳蕤才发现她娘竟眼含泪光。

秦伯驹身上的衣服没一个地方是完整的,却只割破外衣,里边的衣服完好无损,似乎存心羞辱。

秦伯驹实在受不了,张口道:“我认——”

“输”字还没说完,被弯折回弹的枪杆重重击中胸口,倒飞出去。

秦伯驹喉咙喷出一股血箭,重重落在了人群之外的青石地面上。

笃的一声,陆如琢手握长.枪立在地上,枪缨猎猎,她居高临下的目光充满了讽刺,道:“梨花枪法,天下无双。杨家枪,你也配?”

言罢她右膝一抬,用力撞向枪身,一折为二扔在地上。

秦伯驹急火攻心,当即晕死过去。

陆如琢前几次与人比试都是将人打下擂台,绝不伤及对方一丝一毫。这次不仅重伤对手,而且折了对方的兵器,实在是……

可纵观整场比试,她似乎与泽鹿州秦家有旧怨,江湖人有仇报仇顺理成章,且在擂台光明正大,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错处。

本以为落英宗终于出了一个异类,没想到也是如此狂悖不仁、心狠手辣之人。

祝无婳的首徒,果然和她一脉相承。

场下一时噤若寒蝉。

司仪派人上来捡起断裂的枪,送到已经昏迷的秦家家主手边,秦家人跟着愣了会儿,才跑过来将家主带下去救治。

陆如琢回到阁楼雅座,拇指轻轻擦去祝无婳眼角的泪水。

“好了。”陆如琢道,“他活不过今晚。”

祝无婳点了点头。

两人眼神交汇,同时朝不远处的紫袍男子看去。

下一个,就是谢玄知。

第056章

谢玄知冷眼看着秦伯驹被打飞,重伤在擂台上,他扬手招来自己的心腹弟子,低声道:“送最好的疗伤药过去。”

弟子应是,携剑下楼。

谢玄知背后生眼似的蓦地回头,正好与祝无婳仇恨的眼神对上。

还有另一个年轻女子平静蕴着杀意的目光。

谢玄知含笑回视。

身为天下第一庄神剑山庄的主人,谢玄知见过许多次这样的眼神,但他并不介意,因为那些人都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对于祝无婳,他听过很多她的传言,也在多年前与年轻的她交过手。

大抵是一种复杂的心理——天既然生了他谢玄知,又为何要生祝无婳。

他已很久没有输过,这次也是一样。

至于她的徒弟陆绾,手持银枪、回身挺刺的模样,倒是让谢玄知想起一位故人。

他曾经的一任妻子,武学天资十分出众,简直不像一位女子。

可惜性情刚烈,很不听话,叫他失手一掌打死了。

死了也好,否则这世上就会再多一个祝无婳。

这些女子,区区女子。

谢玄知在心中冷笑。

陆如琢按住了祝无婳的肩膀。

这些年祝无婳在百花谷苦练武功,极少入世。就算出谷,陆如琢书信里轮番叮嘱她绝不可与谢玄知共处同一场合,就是担心她意气用事,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报仇。

祝无婳偏激易怒,谢玄知老奸巨猾,哪怕她武功或许已高出谢玄知,却未必能胜他。即便胜了,也是惨胜。

两败俱伤,并不是陆如琢想看到的,杨姊姊也不希望她们为了报仇搭上自己的命。

谢玄知一条烂命不配。

“再忍几日。”陆如琢盯着祝无婳眼底的猩红,道,“祝姊姊,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祝无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脸埋进陆如琢怀里,双手紧紧勒住对方的腰。

祝葳蕤心道:幸好裴姐姐不在这里,否则醋坛子不打翻了?

她正想着过几日裴玉回来给她复述的时候要不要把这段放进去,就见诸葛珏拉着她站了起来,挡在祝无婳和陆如琢面前,表面看起来是在和她们交谈。

祝葳蕤这才反应过来,这幅场景不好叫外人瞧见,于是兢兢业业地挡严实。

祝无婳情绪平复下来,两人一块离开了比武场。

“拿酒来!拿酒来!”

祝无婳一进院门便高声嚷嚷道。

下人们慌忙奔驰跑去酒窖,扛了两坛酒上来。

祝无婳打开坛口封泥,仰面倾倒,辛辣的酒水呛进喉咙鼻腔,灌进衣领,咳得停不下来,泪流满面。

她死死抓着陆如琢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阿琢,我好恨,我好恨啊——”

“我知道,我知道。”陆如琢抱住痛哭不已的女人,喉咙微哽道,“我一定会杀了他,你相信我。”

“你一定要杀了他!你如果杀不了他,就算死,我也要让他给姊姊陪葬!”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陆如琢抱着她的脑袋,流下泪来。

祝无婳拿了两只海碗,砰的搁在桌案,道:“陪我喝酒!”

“好。”

祝无婳喝得又急又凶,很快就醉倒在桌上,脸埋在胳膊里。

陆如琢把她被酒浸透的外衣脱了,人送到床上去,掖进被窝。

祝无婳在睡梦里泪流不止。

陆如琢给她擦了又擦,最后索性坐在床边坐下发呆。

弦月初升的时候,祝葳蕤回来了。

她熟练地接过照顾祝无婳的活,让陆如琢先回去睡觉。

“你娘经常这样吗?”陆如琢问抱着祝无婳在怀里拍哄的祝葳蕤。

“不算经常,偶尔吧。”

“这些年,也苦了她了。”

“陆姨这些年难道不苦么?”祝葳蕤道,“我虽身处江湖,却知朝堂只会比江湖更凶险。”

陆如琢笑了笑。

“所幸,这一切就快到头了。”

“我娘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是。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先走了。”

祝葳蕤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月光下更显形单影只。

“陆姨。”

陆如琢站在院子中央,回过头。

祝葳蕤追出来道:“我不知道你和裴姐姐为什么吵架,但是她很喜欢你,是可以豁出性命的那种。”

陆如琢点头:“我知道。”

“那为什么……”

“我不要她的命,我只要她爱我。”

祝葳蕤不懂。

“可是你这样晾着她,她也不敢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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