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选择在市里面告他们呢,县里打官司方便啊。”
苏月禾:“马局,我为什么选市里,你还不明白吗?”
马局长当然明白:“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苏月禾已经改变想法了,在她看来,这是对方送来的机会,她得把握住。
所以,她态度非常坚决:“没有商量余地,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为了推出苏霏洗发水,我们花了三百万打广告,花光了我们所有的资金,你晓得吧?结果为他人做嫁衣,这让我怎么忍?从他们不改名,偷偷铺货开始,我们就跟他们势不两立。”
马局长还没见过苏月禾这么生气的,他忙安抚:“我懂,知道你们很生气。”
“他们之所以这么大胆地模仿抄袭,就是因为律师告诉他们,就算打官司输了,他只需要赔几千块就好。他们手里的货,该卖还是会继续卖。等到强制执行,客户已经熟悉他们的配方和香味,他只需要随产品贴海报声明,苏菲改名成什么什么就可以了。等于是我们花几百万帮他们开拓市场。多么划算的事。”
“那怎么办?你们广告拍完了,我听说大城市的产品都开始铺货了,改名也来不及了呀。”
苏月禾不打算跟马局说太多自家的事,“马局,请你转告姓郭的,我们跟他们之间,不止是一桩官司这么简单。你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让他们自己想想。”
马局长听明白了,他回去把苏月禾的话转告安书记,安书记头疼不已,这烫手山芋他不想管,便让马局长找肥皂厂商量,看看能不能让肥皂厂出点钱,补偿柒月的广告费。
毕竟人家花了三百万打广告,肥皂厂直接来摘桃,这事做的不厚道,多少补偿点是应该的。
这种破事,马局长心里也是十万个不想管,但领导安排了,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协调。
“你们不要想着赔几千块就能了事,人家花了三百万,你们给十万赔偿,这不过分吧?”
郭厂长苦笑着两手一摊:“十万?有这十万我不如自己打广告!她苏月禾花三百万,打的是苏霏洗发水广告,雨字头那个‘霏’的广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说实在话,律师研究过了,打官司我们未必会输。哪能这样呢,只许他们吃肉,我们混着喝口汤都不行?”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马局长劝道:“郭厂长,你别忘了,你们飞雁香皂,离不开丰禾的大靖松香,你把人家得罪完了,人家不给你供货,我说你们几十年的牌子,是不打算要了。”
郭厂长可不怕这个:“如果官司输了,我们可以去给她赔礼道歉,但赔十万,我们真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拿得出,我们也不可能给。我们是国企,国家的钱,怎么能乱给个人呢?”
马局长给他打住:“现在说你们企业的事,别扯国家。”
郭厂长依然满脸的笑:“飞雁香皂可不是我们肥皂厂自己的牌子,那是青城县响当当的知名品牌,难道县里会眼睁睁看着苏月禾把这个几十年的品牌给掐死?不可能的事。”
肥皂厂跟苏月禾不是第一次闹矛盾了,之前闹过更僵的时候,苏月禾也没给他们断过大靖松香,这次她会吗?
他赌她不敢。
就算她敢,县里必会出手。
马局长见说不动,他也就懒得再继续浪费口舌,就让他们打官司去吧。
第84章 万人空巷
打官司的事, 苏月禾完全交给了底下人和律师去沟通,据说审判长第一次审这样的品牌侵权案,所以特别的谨慎。
这不止是富安市的第一起侵权案,也是改革开放后, 省内的第一起, 所以引起了广泛关注。
到了12月底, 市场部小雨把肥皂厂下一年要采购大靖松香的合同拿给了苏月禾。
苏月禾把合同扣住了,没签字。
眼看马上要到1986年, 肥皂厂采购部的负责人看大靖松香的采购合同迟迟没签约, 很是着急, 这事报到郭厂长那边,郭厂长知道这个时候,苏月禾肯定是要刁难他的。
“我之前不是让你们多采购点大靖松香吗?”
“后面这两个月是下单加量了, 但丰禾没有按照下单的数量供货, 而是按照合同约定的上限给我们供应大靖松香。他们是照章办事, 我们也没办法。”
看来, 苏月禾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打这张牌。
“库存的大靖松香能用多久?”
“最多45天。最多能拖到春节之后。”
郭厂长想了想, 又问:“她之前是不是也扣过一次合同没签?”
钱主任回想:“大靖林场发生山火那一年,我们跟丰禾第一次合作, 当时苏月禾因为跟徐才俊有矛盾,她扣住了合同没签。”
“后来她为什么又签了?”
“涨了价钱, 而且是让黄春眉去求她,她才签的。黄春眉跟她有亲戚关系。”钱主任补充道:“当时徐才俊和黄春眉还没离婚,徐才俊是副厂长。”
但这次叫黄春眉去肯定没辙, 黄春眉也未必会真帮忙。
郭厂长现在还不想自己亲自去求人, 他吩咐钱主任:“去经济委员会和林业局投诉,让林业局给他们压力, 丰禾卖的是国家资源,拿着国家资源不卖给国营厂,这是想干什么?因为跟我们打官司就不给我们供货,这叫公报私仇!”
钱主任骑上自行车去找经济委员会,经济委员会让他先去跟林业局沟通,他就又赶到了林业局。
此时林业局是汪小琳的丈夫钟桓兵在管下辖的这些林场,他把钱主任给挡回去了。
“林场承包出去之后,怎么经营那并不在我们林业局的管理范围内。更何况丰禾在林场里采的是松脂,而松香是他们自己生产提炼的产品,晓得吧?那更跟我们没关系了。”
这是领导给下的任务,钱主任也没办法,他只能求林业局:“要不钟科长帮忙去说一声也行啊。你们说话管用。”
“这不合适。”钟桓兵直接拒绝,“钱主任,你去求经济委员会可能比求我有用。”
钱主任见求不动,只好又折回经济委员会。
但经济委员会是在苏月禾这边吃过几次亏的,郭厂长虽然是安书记的内弟,但柒月是彭市长一手扶持起来的标杆私人企业,是改革先锋,孰轻孰重,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这个时候去碰钉子?
对接的人当即骂了他们:“不是我不帮肥皂厂,前面协调的时候,我是帮了你们的,你们也答应了改名,结果你们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这把我们当什么了?你们还把我们这个上级部门放在眼里吗?李局长这次很生气,我劝你们最好消停点。想要解决问题,拿出诚意,自己去跟苏厂长谈。”
钱主任被当皮球来回踢之后,又被骂了一顿,他心底也很委屈,这他妈的,事情成了,是领导的功劳,不成他们这些底下人要负责背锅、承担指责和谩骂。
委屈归委屈,只要老郭还在那个位置上,再大的委屈,他也只能自己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