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709)
“陛下正疼得厉害,不赶紧过去,耽搁了,有你们好受的!”
这阵仗,别说新上任的女医师们,就连太医院内久任的老医师都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见皇帝身边的内侍这么急过?
连番催促之下,大家丝毫不敢耽误,更顾不得往日的针锋相对,拿起自己吃饭的家伙便往外走,一路急行,迅速到了殿内。
刘彻已经躺在了软榻上,他闭着眼,整个人眉头紧锁,看起来极为不适。
前方引路的内侍上前,小心翼翼地走到刘彻身边,轻言道:
“陛下,太医都到了。”
刘彻睁开了眼,目光烦躁地扫过这些人,道:
“朕突发头疾,裂痛至极,尔等可有医治之法?”
闻言,太医耿伯微和新来女医高瑾心中瞬间多了几分苦薏。
这种一听就不是外伤,也没有其它征兆,且在脑部突然出现的内病,很难让人弄清病因,而不知病因,便不知如何施药,更不敢随意施药,毕竟这可是人身之首的脑部,且不论其内复杂的构造,仅上七窍哪个出问题都极为要命,治疗起来,稍微不注意,便有可能造成损伤,这——
难啊!
高瑾还在想着要如何解决,还未曾开口,身边的太医耿伯微就已经道:
“高医师,你这像是有想法了?”
我骟你祖宗!
耿伯微这话,明显就是想推她出去填坑,任谁在这种时候被突然算计一把,脾气都不会多好,高瑾心中暗骂,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还不得不在陛下目光投到她身上时,主动站出来。
“是。”
硬着头皮上的高瑾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做出沉稳的气态,道:
“如今为冬日,身躯易受寒气入体,请问陛下,可曾沐浴,又或者骑马打猎,以至于鬓发之间水热之气不出,受寒转凉,热冷逆行于脑内?”
话音刚落,耿伯微嘴角便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这让看到这幕的高瑾心中咯噔一下,她还来不及想明白问题在哪儿,前方站着的内侍,看她眼神就变得不善起来。
坏了!
内侍负责陛下的饮食起居,因照顾不周而生出来的病症,他们必然要受责罚,她说出病因,岂不是要让他们受灾?那对她不厌恶反感才怪了!
这……唉!
高瑾心中叫苦,隐约在眉宇间也带出来几分。
患难见真情,景帝给他做了一个好例子,此事除了可以试探一下隐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还可以看看周围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不是真病的刘彻自然一直在看这些医师的反应,高瑾突然的为难落在他眼底,让人平白多了几分烦躁。
皇帝身边难有贴心医师,无外乎就是此等原因,对方畏惧他的身份,还畏惧得罪他身边的人,怕这些内侍对他说她的坏话,找她的茬!这是现有制度下,两方必然会出现的冲突,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足为奇,只不过——
刘彻就不信了,以他的手段,还找不出忠心可用的医师,并平衡这两者的存在!
“未曾。”
心中想着趁机挑选几个贴心可用的医师,刘彻扶着头,继续道:
“也未曾发热,只是突然于头部阵痛,宛若有人时刻敲打,甚为难挨。”
这哪里像生病的迹象!
听着皇帝如此形容的高瑾面色一变,她迟疑片刻,又问道:
“那……陛下未曾撞到头?”
刘彻瞬间烦躁起来:“朕若是撞了,还要你来问这么多!”
正在承受痛苦的人,脾气都不会多好,这反应实属正常,过往不知经历过多少这种情况的高瑾,完全可以平静以待,可当发脾气的人换成掌握她性命的皇帝,那问题就瞬间变得严重起来。
别说高瑾瞬间惶恐不安,周围一群内侍瞬间地跪了下去,齐声喊道:
“陛下息怒!”
“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直守在陛下身边的内令连忙上前想要搀扶,见刘彻没有起来的意思,又停住了脚步,他直起身,对着高瑾便厉声呵斥:
“高瑾!你能诊就诊,不能诊就赶紧滚出去!”
成年人,面对这点呵斥,并不会感到委屈,但面对现状,高瑾身上萦绕着巨大的无力感,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化作:
“陛下可否再让臣一试诊脉?”
刘彻将手腕伸了出来:
“可。”
高瑾上前,从药箱中拿出来脉枕,小心地诊过左手,又换了右手,越诊,眉宇便紧锁。
按照她过往的经验,如果不是风寒,意外撞伤,发热这几种情况,那仅剩的一种可能,也就是因为某些原因,长期想不开,以至于情绪抑郁,伤及肝脏,肝气郁结,引发头痛、失眠和情绪异常等情况,这种病症,如果不解开心结,很难有效治愈。
而肝脏受损,会在诊脉中,体现出结,涩的迹象,但高瑾一点儿都没有摸出来,反倒是觉着脉有微微有些脉沉、弱,细,这是脾胃轻微受损,有疲劳过度的迹象。
考虑因为战事,陛下前数个月也跟着连轴转,常常需要点灯做事的情况,这也算合理,只是——
脾胃损伤,如何影响到脑部呢?
怎么都诊不出来,也想不明白的高瑾额头上开始出现细密的冷汗。
刘彻微微眯眼,狭长,居高临下的目光,看起来颇具压迫,而那声音更如阎王索命般令人惊恐:
“如何?”
两个字,让高瑾瞬间一哆嗦。
刘彻目光没有任何变化。
他是在装病,而医师,韩盈教导出来熟知人体的女医师,必然有很大可能判断出这点,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医师人言微轻,她说的话,在他这个皇帝面前,毫无可信程度,尤其是她们自己也承认自己不过是凡人之力,就是有误诊,不能诊的时候。
这件事,重要不在医师说出来之后众人相信谁,而在她敢不敢顶着皇帝说自己有病的情况下,说出来他没病!
前者是在质疑他的权威,是违逆圣意,这是极度依附于他而生的大部分人绝不会敢说的话,因为遭受质疑的皇帝,会真有可能杀了他们,这绝不是刘彻想要的人。
会畏惧他而说假话,也是因为畏惧他人说假话,他们没有信任的价值。
作为负责他生命安全的医师,必须能顶着压力,对他说她所判断的真实情况!
所以……她能做到吗?
刘彻目光幽沉,面前的高瑾脸色也已经苍白到了极致,她双手握拳,咬着牙,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开口:
“恕臣愚钝,除陛下脾胃虚弱,有劳累过度之相,臣并未诊出其它病症,臣…臣……”
“这么说,你是觉着朕没病了?”
一瞬间,刘彻脸色更加阴沉起来,他随手拿起身边瓷杯,直接扔了下去——
“砰!”
“废物!”
瓷器碎裂的声音,和陛下愤怒的责骂混合在一起,高瑾吓得瞬间跪倒在地,可刘彻并未看她,而是指着她身后的耿伯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