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个给你。”上扬的尾音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娇俏感，“作为陪我逛街的奖励。”

五条悟接过苹果糖，捏着木棍子慢慢把那个裹满冰糖的苹果转了一圈。阳光下，苹果外头透明的糖衣闪着晶亮的光泽，像冬天屋檐下的冰楞。

“真不容易啊，居然会心疼老师了。”五条悟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苹果送入口中。

尖尖的虎牙刺穿苹果外面的那一层糖衣，发出玻璃碎裂一般的咔哒声。咬穿了外面的糖衣，苹果酸甜的汁水便溢了出来，在五条悟的口腔里不停地打转。

“好吃吗?”

五条悟看着一边比自己矮了不少，还在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忽然感觉苹果糖都没有她甜。

“好吃啊，看着、就好吃。”蓝色的眼珠微微一转，落在了竹川的身上。从五条悟的角度能看到女孩子头顶上小小的发旋，白皙的脖子和胸前饱满的弧度。

所以，五条悟那句“看着、就好吃”也不知道是在说手里的苹果糖，还是边上蹦蹦哒哒的小姑娘。

“啊——好累啊！”

竹川伸了个懒腰，在把所有需要的东西买好以后，拉着五条悟的袖子说：“回家了回家了，老师我们回家吧。”

“回家吗?”五条悟笑了一下，弯腰戳了一下竹川的额头，“这可是你说的哦。”

“嗯?欸欸欸——”竹川还没弄明白发生五条悟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他拉到了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小角落里，然后瞬间上天。

竹川觉得，自己晕「苍」的毛病迟早会被五条悟强制治好。

她拍了拍胸口，脑子也晕乎乎的，踩在地上的腿也没什么力气。感觉整个人是在软乎乎的云彩上走路，她的手搭在五条悟的手腕上。

男人的腕骨很明显，摸起来硬硬的，但外面的皮肤却是冰凉的。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凸起，似乎蕴含着野性的力量。

“小绫，只是这样就不行了吗?”五条悟手臂一揽把人稳住，另一只手臂上挎满了各种样式的纸袋子。

“老师，”竹川有气无力地说，“为什么不是高专，是五条家?”

面前的建筑群可不是竹川熟悉的高专宿舍，是五条家有些年头的和式建筑。

“因为，小绫那时候说的是回家啊，回家。”五条悟笑嘻嘻的，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他带着人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还在竹川准备反驳之前强调：“老师是你的监护人吧?既然是你的监护人，那么老师的家也是你的家哦。”

“有道理，但是还是感觉是歪理。”竹川笑着仰头，“老师是在骗我留宿吗?”

“没有哦，不要给老师泼脏水。”

五条悟的院子似乎和他小时候的样子差不多。周围种的绿植还是那么大一片，院子中间的凤凰木也还在，周围摆着的石头、石灯笼每一个都在原位。

这样的景象，会让竹川产生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她抬眼去看五条悟，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下了眼罩，见竹川看过来，朝着对方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认，五条悟是个知道怎么利用自己外貌优势的男人。

竹川摸了摸鼻子，说：“老师，现在头还会疼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一阵风吹过来，竹川才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不是以前那种故作轻松的夸张语调，这回难得正经了起来。语调沉下去，嘴角却依旧弯着。

他说：“偶尔偶尔，会有一点吧。很累的那种时候。”

说完这句话以后，五条悟发现竹川一直在盯着他看。红玛瑙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种心疼的神色，不过……

“小绫，有的时候老师真的觉得你是个很奇怪的孩子。”五条悟的皮鞋落在走廊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竹川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老师是指哪方面?”竹川的自我认知里，她觉得自己也不算个多少正常的人。

“就是啊，”五条悟停下，伸手拉开房间的樟子门，“以前的时候，小绫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对以后成为老师的我的喜爱。但是现在，身为老师的我就在你面前，你看我的时候，又像是在怀念那个青春洋溢的我。”

“所以说，小绫是个很奇怪的孩子。老师稍微有一点看不懂你。”

竹川站在五条悟身旁，黄昏的阳光落在走廊上，把她一小半的身体照亮，面色却掩盖在了昏暗的阴影里。

“我不清楚。”竹川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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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关于「奇怪与否」的问题，好像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因为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复杂又难解。

“就算老师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啊。”竹川跟着五条悟踏进樟子门，房间里很凉快，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院子外面的炎炎夏日隔开了去。

“可能是怀念吧，人类的本能偏向于记忆力没有得到或者得到又失去的东西。”竹川自知理亏，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五条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他顺手拉开制服的拉链，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了一边。

“小绫不走进来一些吗?”

男人有些好笑地看着局促地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刚才逛街的时候还是元气满满的样子，现在却变得像个晒蔫儿了点小白菜。

“老师，你是生气了吗?”

“唉，原来在你心里，老师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五条悟抱着胸，态度随和，“别想太多，按照你自己真实的想法来就好。虽然确实很想大闹一场然后把你绑起来关到屋子里，但是那样你会害怕的吧?”

“要是会害怕的话，还是算了。我个人还是更乐意看到笑着的绫。”

竹川听到这句话才慢吞吞地抬头去看五条悟。视线顺着五条悟笔直的双腿慢慢向上滑，然后是男人劲瘦的腰线……

穿着黑色制服的五条悟看起来很高很瘦，所以竹川根本没办法和现在她看到的老师联系在一起。

“老师平时很喜欢健身吗?”

如果不是的话，这一身肌肉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而且还是黑色的紧身短T。

“秘密。”五条悟放下手臂，用下巴点了点房间里面，“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房间很干净，摆设很少，但是有一种莫名让人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竹川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很多关于五条悟的回忆，然后她后知后觉发现，这里好像就是五条悟的房间。

这是这个院子里采光最好的一间屋子，小时候的五条悟和她在这里待了很长一阵子。但是她没有想到，那么多年了，这里的陈设似乎都没有变过。

“老师是个很念旧的人吗?”声音里带着试探的感觉，像小动物犹犹豫豫地探出爪子踩在冰面上的样子。

“算是吧。”五条悟打开窗户，微热的风吹进来，“所以这个房间、这个院子都没怎么变过。啊，不过有一个地方我换了一下家具。”

五条悟回过头来，灿然一笑：“我有让人把那边的榻榻米换宽一点，否则两个人不太好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