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看着走廊窗户上投下来的光线线，在灰色的地板上铺上一层暖色。

他说：“要是以前的话，小绫不会这么放松，会想着尽快找到切断灵魂链接的方法，然后把那家伙抓起来。因为你总是会考虑大多数人的利益。”

竹川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前是会那样做吧，只是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我的生命很重要。仅此而已。”

“是吗，看来以前那个小绫长大了呢。”

“老师，”竹川微微一笑，一晃身就站在了光线里，“在你高专的时候，我可比你大。”

“那是小绫作弊，不算的啦——”

“不过我有时候很好奇老师的记忆是什么样的，”竹川说，“因为过去那些记忆老师都有，那么最开始我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老师看见我在想什么?”

“那时候啊，那时候接管你们家那个任务的时候，我在心里问自己：真的假的?”五条悟举起食指晃了晃，“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安心，总算等到这一天，等到我找到你，等到你出现然后看着你一步步往前走。”

“所以老师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

“嗯哼，知道哦，不过还是会想：要不还是让你跟着硝子做个医生算了。”

“和我的记忆有些出入，但是对于老师来说，那些情感是很真实的吧?”

“相当真实呢。”五条悟夸张地说，“所以看见你被挟持的那一刻，有一种要想毁灭世界的冲动。”

天南地北地扯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匆匆散开了。五条悟有任务，竹川还得回去帮硝子处理伤患。

至于如何斩断灵魂链接嘛，竹川有个很大胆的想法。虽然风险高，但是成了就一了百了。

不成的话……

她笑了一下，反正，老师知道怎么选择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竹川每天都活得和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像身上绑了个定时炸弹要处理的人。

该出的任务继续出，该看的病人继续看，该被真希在体术课掀翻就继续被掀翻，该被五条悟骗去买甜品就继续被骗。

这种状态一度让五条悟觉得神谷的出现像是假的一样。炎热的夏天在竹川悠哉悠哉的表情里度过，当十月份到来的时候，大家身上的衣服就从怎么凉快怎么来的夏装变成了长衣长裤。

今天外面在下雨，噼里啪啦的雨珠打在玻璃窗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忙过了诅咒最多的夏天，秋初的时候大家感觉任务要轻松了不少。

竹川也难得闲了下来，她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手里捏着笔帽戳在自己的脸颊上，凹进去一个浅浅的坑。

她盯着一本泛黄的书看了许久，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往椅子上一倒。

这书实在是过于晦涩难懂了些，竹川只觉得眼珠子都要看掉下来了。她捏着鼻梁，耳边依旧是外面下雨的声音。

房门被敲两下，竹川喊了一句“马上就来”，然后踢踏着拖鞋跑去开门。

“真希学姐?”

真希身后还站着竹川的同期，伏黑惠他们。

“有什么事情吗?”竹川打开门让大家进了房间，“有集体任务要出。”

“笨蛋……”真希敲了一下竹川的脑袋，“你就那么喜欢出任务吗?”

“哎，不是集体任务吗?”

“有什么任务需要乙骨和你同时出动?”真希说，“是生日啦，你的生日要到了。”

乙骨微笑着看了一眼竹川，大家凑在一起氛围很好，就连总是没什么大表情的伏黑惠同学现在也很放松。

“你总不会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吧?”野蔷薇好奇地看着竹川，“那样的话记性也太差了。”

竹川：我还真给忘了……

“有什么想要的吗，”虎杖兴奋地说，“五条老师说可以给我们订了饭店，让我们一起出去放松。”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这竹川的生日要怎么过，高专整个学校都只有几个学生。于是，每个人的生日都成了必须要庆祝的重大节日。

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用了很原始的抓阄。

“是寿司店啊——”

竹川摊开纸条的时候，大家的脑袋都凑到一起，再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以后发出了长长的感叹。

但是还没等到竹川过生日，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好久不见，竹川小姐。”竹川和野蔷薇出去买食材的时候遇见了神谷。

野蔷薇指着神谷问竹川：“你认识?”

“不认识，估计认错人了吧。”竹川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听到这样的回到，神谷并不意外：“好吧好吧，那就当做不认识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不过下一秒就陡然变得狠厉起来。

“竹川小姐，我觉得你平稳的日子已经过得差不多了，现在，就请为我所用吧！”

野蔷薇皱了皱眉毛，有些不解地看着神谷，她小声地问竹川：“人在这么大把年纪的时候原来也会犯中二病的吗?”

竹川点了点头说：“从目前的迹象来看，是的。”

两个人是在超市的角落，这里经过的人流量并不大。竹川手里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在给五条悟打电话，忙音响了几下，然后电话就被拨通了。

但是竹川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脑仁刺痛无比，这回不是爆头了，她感觉是脑袋里安了一个榨汁机。

购物袋和手机落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野蔷薇紧张地扶住竹川：“你没事吧?”

“找老师……”

竹川挣扎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不动了，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在野蔷薇有些震惊的眼神里，竹川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神谷。

“这位小姐，”神谷伸手指了一下地上已经接通的电话，“麻烦你转告五条先生，他最喜欢的学生，我借走了。哦，当然，在下可没有还回来的意思。”

说完这些，他就往超市门口走去。竹川两眼无神，跟着神谷机械地往前走。

野蔷薇原本是想追上去的，但感觉脚腕突然一紧，低头就看到地上的黑影里冒出不少黏糊糊的手来，将她的小腿缠得紧紧的。

最可恨的是，她只是低了个头，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神谷和竹川的身影。野蔷薇气愤地朝空气挥了一拳，然后捡起地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竹川她……”

“我知道，野蔷薇你先回来吧。”另外一头的五条悟此刻刚刚完成一个任务，他原以为自己的学生给自己打电话是想来增进感情，没想到居然是求救电话。

“不用管他们两个去哪里了，保证自身安全就好。”说到这里五条悟的脸色沉了下来，“剩下的事情，老师会去处理的。”

挂掉电话以后，五条悟活动了一下脖子，辅助监督回头找人的时候，发现五条悟又不见了。

辅助监督：习惯了，但还是接受不了。

第89章

半个月之前，竹川趴在阳台上吹风，五条悟突然从天而降。

她没夸张，五条悟真的是从天上飞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