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140)
三具尸首已经难以再威胁封应许,留下也无用,不值得为此起争端。
姚静深因此得以顺利将覃娘子三人尸首回到王族楼船。
看着面前三位失去声息的故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充斥在封应许心间。
虽然覃娘子杀了他的旧友,杀了曾指点过他的长辈,但封应许无法怪罪她。
他半跪下身,颤着手将覃娘子双眼合上。
见此举动,慕容锦还有余暇调笑道:“真是对苦命鸳鸯,这女子虽风尘市侩,对你倒是一片真情。”
封应许握紧刀,站起身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与她之情义,无关风月。”
慕容锦的话,看低了覃娘子。
“阁下可还记得天元二十二年,玉阳郡中旧事。”
难道自己曾与他有过交集?慕容锦闻言,细细思量片刻,却实在没什么头绪,更不记得那一年的玉阳郡还有什么值得自己记住的大事。
封应许并不觉得意外,他没有再多说,只是缓缓拔出了刀,隔空指向慕容锦:“今日,我要杀你。”
他要杀了慕容锦,为了自己,为了今日死在这里的覃娘子三人,也为了天元二十二年那些因他或直接,或间接死去的庶民。
第九十九章
听了封应许的话, 慕容锦并不放在心上,他缓缓笑了起来,桃花眼中现出几分轻慢之色:“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看不上封应许, 不过是个几月前才侥幸突破武道宗师的小辈罢了, 如何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在慕容锦看来, 封应许不过是个混迹市井的游侠,谈不上有什么家学渊源, 凭自身悟出的刀法又如何能与慕容氏家传的分花拂柳相比。
封应许也未曾再与他多费口舌,握刀跳上了飞红台, 见此,慕容锦也未作犹豫, 旋身也站上飞红台, 衣袍外的薄纱如云似雾, 飘然如仙。
这一场比试,在以三条性命为祭后,终于要开始了。
闻人骁的神情一片冷峻,即便眼见覃娘子决然赴死, 也未让他有分毫动容。他只是为她坏了自己谋算, 有几分厌烦。
庶民性命何其轻贱, 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闻人明襄一向也不是会在意庶民生死之人,此时却是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大约是因为, 覃娘子所行, 实在太过决绝。
身为国君之女,闻人明襄生来尊贵, 在她自幼所受的教导中,庶民奴隶天生微贱蠢钝, 若待其太过仁善,只会令他们得寸进尺,贪心不足,对于庶民奴隶,当执敲扑而鞭笞。
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今日,她忽有些迷茫了。
封应许虽是庶民,但从他晋升武道宗师开始,便没有人会再将他当做庶民看待,而覃娘子不仅是庶民,还是曾经自卖为奴的风尘女子。
放在从前,这等身份连站在闻人明襄面前的资格也没有。
但在方才,就是这个蝼蚁一般的女子,成了破局的人,令赵氏一番算计付诸流水。
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没有半分犹豫。
她是为了封应许么?但封应许又说,二人之间无关风月?那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天元二十二年的玉阳郡,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人明襄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年的玉阳郡发生了什么大事,于她而言,这已经太过久远,而天元二十二年的玉阳郡,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上虞朝野震动的事。
此时钦天众人中,叶望秋也忍不住问道:“天元二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覃娘子和封应许都提到了这一年,提到了玉阳郡?
桓少白也不知,他下意识看向了萧御。
因无法修行之故,萧御博览书卷,对九州之事都颇为了解。
萧御从前读过玉阳郡志,他有近乎过目不忘之能,此时回忆起来,只道:“天元二十二年,慕容锦似曾往玉阳,筑高台观景,又乘楼船下岷江,召文人雅士宴饮作乐,留下了不少佳曲名篇,传颂甚广。”
这又与封应许和覃娘子有什么关系?
“会死很多人。”一直沉默着的陈云起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神情木讷的少年抱着刀,缓缓道:“每次征徭役,都会死很多人。”
谁来筑高台?当然是服徭役的庶民。
在陈云起有限的记忆里,杏花里中人家,在被征徭役后一去不回的人丁,不在少数。
如果不是得大夏龙雀认主,离开了杏花里,已经年满十六的陈云起,便也到了要服徭役的年纪。
而听到这句话,在场其他人都有些发怔,若非陈云起提起,他们绝不会将这些事与徭役联系在一起。
叶望秋与妙嘉都是远离世俗的仙门弟子,陈肆、桓少白与萧御则出身世族,就连宿子歇也出自商国王室,他们中无人需要服所谓徭役。
所以又怎么能想到书册上记录的寥寥几行字,那些被当做美谈流传的事背后,侵染了多少庶民奴隶的血泪。
“封先生和覃娘子,都出身玉阳郡……”妙嘉喃喃道。
天元二十二年,二十多年前,他们应该也不过垂髫之年。
慕容锦前往玉阳那一年,郡中庶民会经受什么?
萧御等人不是傻子,立时便明白了背后关窍。
覃娘子不是为封应许而死的,真正促使她亲手杀了包括自己在内三人的,是封应许一旦认输,那么成为东境四郡之主的,就会是慕容锦。
这个令玉阳郡满斥血泪的世族子弟。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一场又一场同自己一般的惨剧再度上演。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只将庶民奴隶当做棋子摆弄,可这一次,覃晚不想让他们如愿。
赵氏的谋算,闻人骁的谋算,最终都因她落空。
听完姚静深解释,众人都有些怔忪。
见他们神情,姚静深心中感到几分安慰,他绝不希望钦天弟子将庶民苦难视作理所当然。
姬瑶垂眸看着含笑睡去的覃娘子,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令人难以看清其中情绪。
人族如此孱弱,为何她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足以令天地战栗的力量?
见此,雪白肥啾从她袖中滚了出来,抬头担心地望向她。
感受到掌心柔软触感,姬瑶回过神,点了点他额头。
而在飞红台上,刀与剑已经撞在了一处。
无形气劲溅射开来,令周围河水掀起重重浪涛。武者身无紫府,灵气纳入体内只能化作内劲游走,能做到内劲外放的,才可称武道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