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147)
从雅室朝向街巷的那扇雕花木窗向外望去,只见衣衫褴褛的男人从前方行来,鬓发散乱,身上恶臭引得沿街路人纷纷皱眉远离。
此处向来是世族权贵来往之地,少有贫家子会不识趣地跑来此处乞讨,碍贵人的眼。
男人像是并未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闻着从楼阁中传来的酒肉香气,咽了咽口水,这便要往里闯,却被门口仆役嫌恶地拦下去路。
“我乃君上亲封的上卿,你们敢拦我?!”男人抓了把散乱鬓发,露出自己的脸来,嘶哑着声音呼喊,“还不快请我上座!”
仆役认出了他,顿时笑了:“还真是李上卿啊。”
李幸挺起肚子:“既然知道是我,还不快叫你家主人前来迎接!”
几名仆役闻言,彼此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你真当自己还是上卿?”
说罢,一人抬脚踹在了李幸心口,他被酒色侵染的身体当然抵不住这一脚,当即便倒飞出去,仰摔在地上,久久也没能爬起身来。
“我乃上卿,你们敢对我无礼!”李幸颤着手指向几名仆役,“我一定要向君上状告你们,治你们的罪!”
这些微贱庶民,如何敢对他无礼!
他要寻乐阳君,寻君上告状,到时那个敢将他扒光扔出甘泉楼的贱婢,一定会受到重惩!
直到现在,李幸还不知,当日下令将他扔出甘泉楼的,正是他口中的乐阳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进不去上卿府,往日奉他为主,极尽恭谨的仆婢好像一夜之间都不认识他了。上卿府都回不去,便更不必说乐阳君府和上虞王宫了。
无处可去的李幸,裹着捡来的破布烂衫,游荡着来了自己之前常来宴饮之处,不过这一次,却不会有人陪着笑,恭敬地将他迎进门。
“李上卿,您上回来喝酒时,赏我的这一脚,今日恰好还了你。”仆役蹲身凑在李幸耳边,眼中难掩恶意。
李幸看着他,口中犹自喃喃念叨:“你敢这样冒犯我,我是上卿,上卿,我要上告君上,治你的罪!”
仆役嗤笑一声,又踢了他一脚:“那小人就等着了。”
他真的以为,自己还会有翻身之日么?前日他在甘泉楼中,冒犯的可是乐阳君!
除了李幸自己,如今淮都城中几乎无人不知此事。
看着这一幕,周围众多世族子弟神色戏谑,李幸得意时实在将淮都众多世族得罪得不轻,如今他们自然都不介意看看他的笑话。
虽然知道他迟早有此下场,不过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怎么敢妄自称自己做上卿?”有初至淮都,不明所以的人开口。
“他的确是上卿。”身旁之人向他解释道,“还是乐阳君亲自向君上举荐的上卿。”
“乐阳君?!那怎么会……”
……
李幸与仆役这番纠缠,恰好也为在等陈肆的钦天众人所见。
桓少白负手而立,神情难辨喜怒:“乐阳君一言,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
既能叫身无修为,于国无寸功的凡人一夕被封为上卿,成为人上人;也可一朝将他打落云端,剥夺所有权势,重回泥淖之中。
桓少白虽是世族,也极厌李幸被封上卿后的诸般举止,但此时见他惨状,却并不觉得多么痛快。
萧御开口道:“我听说,他被封为上卿,是因乐阳君与国师的一个赌约。”
桓少白看向他:“什么?”
“他们赌的,是人心。”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妙嘉几人心头掠过寒意。
李幸在得封上卿后的行径固然可笑可厌,但背后操纵这一切,冷眼旁观的人,岂非更是是可怕。
“你对他,所知多少?”姬瑶看向萧御,淡淡开口。
萧御没想到一向对万事好像都不上心的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怔愣一瞬才道:“我也不过曾随族中长辈拜见过乐阳君几次,所知者,皆从简牍记录。”
作为上虞唯一一位八境无相修士,乐阳君深居简出,常年闭关修行,甚少在现身人前。
姬瑶没有再说什么,萧御却忍不住提醒道:“陈姑娘,乐阳君这般人物,我等小辈,还是该敬,而远之。”
最后几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若为乐阳君注意,以其从前行事来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远处,白发少年轻笑一声,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姬瑶抬眸,相隔重重楼阙,像是察觉了少年窥视。
谁是谁的麻烦,如今还尤未可知。
第一百零四章
千秋学宫, 钦天。
从药鼎中被捞起来的萧御面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鬓发都被汗湿,活像只水鬼。
虽双腿有疾, 但萧家十三郎君向来温雅无双, 一举一动堪称世族子弟效仿, 让人挑不出半分错,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见他如此, 桓少白非但没有上前援手,反而安然坐在一旁, 很是没有同情心地看热闹。
“十三啊十三,要看你笑话的机会可真是难得。”他戏谑开口, 折扇一展, 怎么看怎么欠揍。
没力气开口说话的萧御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萧氏两名仆役上前,很快为他换上干净衣袍,又以玉冠束发,不过片刻, 萧御又恢复成了平日风姿。
脚步声响起, 陈肆推着姬瑶近前, 见了她,萧御抬手一礼:“陈姑娘。”
姬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经过这些时日的锻体与洗筋伐髓, 萧御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过程着实有些难捱,但他现在的身体强度, 已经足以比肩三境修士。
如此一来,这副躯壳也就勉强能够承受生造穴窍的痛苦。
“为你开穴窍的灵物准备得如何。”姬瑶开口问道。
在她问出这句话时, 萧御便已经意识到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屈伸一瞬,此事关乎他未来道途,就算萧御心性如何沉稳,终究也还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人,难以做到完全不为其所动。
她要为自己开穴窍了?
“如今还差先天一炁。”萧御恍惚一瞬才回道,“此物萧氏族中并无存留,需向昆仑州寻来,或还需数十日功夫。”
他并未向姬瑶多言先天一炁如何难得。
开穴窍所需的种种灵物,即便以萧氏势力,要将之集齐也非易事,萧婥动用了大量资源,如今尚也还有先天一炁未曾到手。
姬瑶也没有多问的意思,左右等着治病的是萧御,她何须着急。
桓少白看着她,却道:“阿稚,你既然连十三的腿都有法子治好,怎么自己还坐着素舆?”
比起看似温和有礼,实则颇有距离感的萧御,有些玩世不恭的桓少白反而更快和钦天几人混熟,他也好像全然忘了自己在姬瑶手上怎么吃过亏,很快便随着几人一起唤她一声阿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