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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同人)龙文章与孟烦了(16)

南天门,第二十四天。

还有两个人没和那些弟兄睡在一起:

被马克沁震碎了五脏六腑后,随着怒江的滚滚波涛终于回家了的豆饼。谷小麦,他的本名。

用身上带着的所有炸药,让五六个鬼子一起给自己陪葬的蛇屁股。马大志,他的本名。

南天门,第一天。

从冲进树堡的那天起,我们又死了六十一个人。

南天门,第十四天。

第三十个人饿死了。我们还剩下二十五个半死不活的人。

南天门,第三十三天。

现在,树堡里一共还有十四个正在喘气的生物。十三个人,一条狗。

南天门,第三十八天。

龙文章:

竹内联山的狗冲到我们的面前,瞪着我们。

它找不到它的主人,便回到它曾经的家。却发现这儿再也没有它熟悉的味道,只有死亡的气息。它绝望地瞪着这里的十三个鬼一样的活人,和一个气息奄奄的它的同类,然后死了。

它和狗肉像是双胞胎,只不过它很干净,狗肉很脏;它从里到外没受一点儿伤,狗肉被子弹打瘸了一条腿;它被中国军队进攻的枪炮声吓破了胆,狗肉和我们一起扛住了日军几百次的疯狂攻击,和我们一起在这树堡里守了整整三十八天。

它是竹内养的狗,狗肉是拿命和我处的弟兄。它死了,狗肉还活着。

在攻入树堡的第一天,它曾经在这里冲着我们咆哮,其凶狠程度与狗肉不相上下。我阻止了烦啦向它开枪,而只用我学自疯狗的那种嘶吼把它吓跑。

这是一场人类之间的战争,与它并无关系。在这场人类所发动的疯狂杀戮中,已经连累了太多本不相干的生命。

人类创造了战争这台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万物,绞杀着生命。而被吞噬被绞杀最多的恰恰是人类自己。

人类一手造就了这个怪物,却再也无力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将自己一口吞下。

在被怪物腹中疯狂挥舞着的刀片绞成肉末前,人类从那些糊满了鲜血和碎肉的刀面上,依稀看到了“善良理智慈悲热爱良心悲悯珍惜诚信”这些刚刚从自己身上切下来的零碎。

那些自己曾经拥有后来却再也找不到的东西,原来竟从未曾丢失过。只是,人类自己选择视而不见。

我抱着狗肉,他的脑袋蹭着我的脸。

狗肉狗肉,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也许你和它会是好朋友。

在一条稳稳停在怒江中心的大船上,你们俩干干净净威风凛凛地站在我的旁边,听祭旗坡和横澜山跟南天门在对歌。

两边的山头上站满了二十锒铛岁的大小伙子,他们穿着自己国家自己民族的服装,笑着跳着冲着对岸扯开了嗓子干嚎。

这两帮子贱人中文日文中文夹杂日文日文夹杂中文唱得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听,不过谁让咱仨是裁判呢,只能再难听也要听啦。

狗肉狗肉,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所以现在,它死了,你瘸了;所以现在,怒江上没有船,有的是染红了江水的尸体;所以现在,怒江两岸没有歌声,有的是战机的轰鸣大炮的呼啸,有的是充满了仇恨的喊杀声;所以现在,祭旗坡横澜山和南天门上站满的,是穿着自己国家军装的军人,他们同样在为了自己的祖国而战,为了军人的尊严而战,也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战。

他们那沾满了鲜血的脸庞同样年轻却也同样狰狞。

狗肉狗肉,在你的眼中,人类到底有多愚蠢到底有多荒谬?

狗肉狗肉,在你的眼中,人类是不是从来都不分国家不分民族?

狗肉狗肉,在你的眼中,人类的生命是不是从来都不分高低贵贱?

狗肉狗肉,在你的眼中,是不是没有该死之人,是不是没有该做炮灰之人?

狗肉狗肉,在你的眼中,何为好,何为坏;何为真,何为假;何为输,何为赢;何为对,何为错;何为知道,何为信?

狗肉狗肉,在你的眼中,什么样才是这个世界原本该有的模样,什么样才是事情原本该有的样子?

狗肉狗肉,我又骗他们了,我又欠债了。

狗肉狗肉,我该死。可我不敢死啊。我欠他们的债,不知道怎么还,我没种去见他们。

狗肉狗肉,我也欠了你呢,我欠了你一条腿。我还曾经想杀了你,杀了你,给弟兄们吃。因为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我只能选择牺牲你去救我的弟兄。

狗肉狗肉,我知道你不怪我,你总是毫不犹豫地帮我,护我。如果你将来转世投胎,千万别记得我,千万别再与我有任何的关联。因为我欠着那么多的债呢,永生永世也还不清的债。你一定要离我远远的,别被我连累,记住没。

狗肉狗肉,好狗肉,你现在不会死,我也不会,我们还要和剩下的十二个活人继续活下去。

狗肉狗肉,好狗肉,答应我,这辈子就陪着我走到底吧。你知道的,我有多么眷恋,你身上的温暖。

《团长》人物评之龙文章

“一群只知哭泣和伤恸的人,如果有一个能坚持他的欢笑,那么所有没瞎地就能看见星星。一千年的晚上,如果只有一个晚上出现星星,那么所有人就会相信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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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啦见到龙文章的第一眼便想起了父亲对诸葛亮的评价:“妖孽”——

妖是智,孽是逆流激进。他能轻而易举让一群人做他们最不想做的事情。

龙文章对着十几个只剩一条裤衩的溃兵轻描淡写又充满嘲弄地说:“如果只有一条裤衩,那干吗不用裤衩干死日军?”

龙文章对着只顾逃命的一千多溃兵做出最鄙夷的手势说:“从缅甸相扶相携走到这,在自己的地方把脑袋逃过东岸,身子扔在西岸给人碎剐?不痛吗?!”

于是,十几个溃兵跟着他钻进黑森林干掉日军小分队夺回英军失守的机场。

于是,跟着他从缅甸丛林来到怒江西岸的一千多溃兵,又跟着他冲上南天门把占绝对优势的日军生生撞了下去。

龙文章让这些几乎对胜利已经绝望的溃兵龇出他们自以为退化没了的獠牙,一口口咬死了那些看似强大实则虚弱的杀人者。

成了真团长的龙文章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团,衣衫褴褛的兵破破烂烂的枪,不折不扣的炮灰团。

炮灰们跟着他住挖出来的洞,吃水煮芭蕉叶,用叫花子都不要的武器,还要时刻防备纯属自己招来的炮击,对这样的困顿不仅没一个人抱怨,反倒就算明知有去无回也心甘情愿争相跟着他渡怒江,上南天门。

因为他们相信龙文章会带着他们杀鬼子打胜仗,相信龙文章绝对不会白白牺牲掉他们的生命

虞啸卿说龙文章是短兵相接的天才;老麦说龙文章是他所见过的最爱护部下的长官;烦啦说龙文章是炮灰们的脊梁,因为有了他,炮灰们终可以挺起干瘪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