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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闻不如一见钟情(44)

作者:剑走偏锋/神奇兔 阅读记录

第十二章

热。

任伟是给热醒的。

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后背,热,还痒。

“你丫干嘛!”

想挣脱出来,奈何身后人力气还挺大,且,执意不撒手。

“感觉都好久没睁开眼睛就看到你了……”

“说话没底气,手劲儿倒不小。撒手,热死我了!”任伟用胳膊肘顶着颜瞻。

昨天看完演出回来,就已经是三更半夜,死熊猫又缠着他说话,看那劲头要把两天份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任伟起先听着,后来困的要命,嗯嗯啊啊的应着就睡了过去。

他得承认,在倪歆家没怎么睡好——不习惯。

“我们去海边好不好?”熊猫仔继续蹭着任伟的背,对撒手一说充耳不闻。

“哈?”任伟侧躺着,热得他拿过床头的杂志搧。

“去海边!”

“你有病。”

“去嘛~去嘛~”

“去你大爷,什么啊就去海边。”

“……你这两天有事?”

“没事儿就去啊?”

“去嘛~”

“不去。烦火车站。除了人还是人。”

“我们开车去~”

“你哪儿偷去?”

“我干嘛要偷呀,你真……我不会去租车啊!”

任伟哈哈笑了。

“坏人。”颜瞻终于放开了任伟,下床去冲凉了。临走对任伟说:“说定了哈,我们等下就出发!”

“神经病。”任伟躺在床上骂。

躺着躺着任伟又困了——本来也没睡醒,于是就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颜瞻的大脑袋挤进他的视线,吓了他这一跳。

“你丫……”他不是一直看我睡相呢吧?死变态!

“嘿嘿,你醒了啊,咱们出发吧!”

“出发?”

“去海边啊~”

任伟捂脸,他当真的啊!

冲了凉,简单整理了要带的东西,任伟跟颜瞻下了楼。颜瞻说:我们带上吉他吧。任伟说:要带你带,我不带。颜瞻问:你为什么不带?任伟说:我心疼我琴,回来打品算你的?颜瞻语塞。任伟笑:你那破琴倒是不怕。

车停在楼下,是辆SUV。任伟说这车一点儿不称你。颜瞻问那什么衬我?任伟看了看他说QQ吧。颜瞻嘟嘴。

“别撅嘴,你瞅你这体格。”任伟拉开车门。

“我体格怎么了嘛!人家……”颜瞻很想说——我自己的车子是甲壳虫不是QQ。可转念一想,有差吗?果然都是迷你车。

“你怎么?”

“没怎么。我低碳生活可以吗?”

“低碳你租SUV?”

“车行只有这个啦,我总不能租一辆卡迪拉克婚车吧!”

“你可以不租,骑自行车去。”

“……那你也跟我骑车?”

“你骑车带我。低碳嘛。你骑车带人,我被你骑车带。”

颜瞻乐了,“坐前面来啦,我们路上可以聊天。”

“我也没说坐后面啊,总不能抱一堆东西坐吧?”

“放后备箱啦。”

“你下回换把更破的琴吧,跟着你命苦。”

“……”

车驶上大路,任伟点了支烟,这是他今天起床后抽的第一支烟,“去哪儿啊?”

“你刚刚睡觉的时候,我上网规划了一下路线。”

“说。”任伟吐出一口烟。

“呐,今天比较晚了,所以我们先到南戴河,然后……”

“南戴河?”任伟斜眼看颜瞻,“那是饺子锅吧?”

“……”

“相信我,水里都是人。”

“还有然后呢……”

“说。”

“然后我们明天去翡翠岛~”

“哪儿?”

“翡翠岛~”

“那是哪儿?”

“离南戴河挺近的!”

任伟捂脸,“这名儿起的,我还寻思我护照过期没呢。”

“呃。”

“可不是么,我联想到马尔代夫了。”

瞻仔一路都被任伟挤兑。

可被挤兑他也愿意,甚至这样不平等的对话还让他觉得挺快乐。因为任伟在跟他说话,每一句都是说给他听的。

“诶。”路程过去一多半,任伟合上车窗看向颜瞻,由于受不了冷气,他始终敞着窗户,“我昨天……和你妈妈坐隔壁。”

“嗯……我知道……因为你们的票都是我拿的。”

任伟白了他一眼,但沉在心底的话还是说出了口,“她说到了你妹妹。我从没听你说过你有妹妹。”

颜瞻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切都被任伟尽收眼底。

他不说话,任伟也不说。风声也被隔绝于窗外,车里安静的离谱,只有CD里的Air乐队制造的电子碎拍节奏回荡着。男声低沉的重复:Do the joy,do the shouts,do the cries,do the smiles……

迷幻而令人晕眩。

这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颜瞻关了车载音响,对任伟说:“我和妮子是双胞胎,爸妈老年得子,本该很欣喜。然而……我妈妈做产检的时候,医生发现妮子的心肺功能发育不健全,体质很弱,建议引产。爸妈是同意了的,两个孩子保一个。我妈妈都进了手术室,可……她到现在都保留着B超的片子……在妈妈的肚子里,我始终都保护着妮子。如果强行手术,连我也不会存活。”

任伟看着车前方一程不变的高速路,听着颜瞻低声的诉说。

“我想,这就预示着,从今往后,我都是她的保护盾。我们家,都是男孩子。妈妈也一直想要个女儿。妮子就这样跟我一起出生了。生下来后,医生对我妈妈说,妮子……心肺功能都不正常,免疫系统有缺陷。从小到大,她都在生病,心脏动过两次手术,过敏性哮喘、后来发展到肾脏……你知道……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玩,她却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但妮子开朗、快乐,她羡慕窗外的孩子们,却不会嫉妒。我问她会不会觉得难过,她说什么啦我很会自娱自乐。我妈妈是画国画的好手,妮子跟妈妈学画,她时常站在画板前,仿佛画画就是撕下日历。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

“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你妈说……你妹妹没了,你就一直弹琴,不肯离开琴、不肯离开她。”

“我不知道我如何才能跟她分开,始终……我们像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知道妮子有天会离开我,但我总想,不是这一天。不是这一天,这一天,这一天……究竟是哪一天?我一厢情愿的觉得,是好久好久之后才会到来的某一天。”

任伟点了一支烟。

“你知道……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我弹琴,她画画。一起看书,一起参观展览,一起看电影,一起写日记画涂鸦……妮子几乎不怎么去上学,也没什么朋友,可她渴望与人交流与人分享。她不希望只有‘孤独’一个朋友。她好喜欢骑着脚踏车去等我放学,等我载她回家,她说,那就好像她也刚刚从学校出来。就好像,她跟所有同龄的孩子们一样。我跟小冉一直是同学,跟我比起来,他要开朗的多,也非常健谈。我上中学以后,一直在参加各种各样的钢琴比赛,做各种各样的交流演出。我不在家,小冉就会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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