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筝(上)(10)
"这是为什麽?"
"显然,跟衣服不搭。"
"那你放裤子兜儿里不就结了。"
"不用,你要嫌碍事儿,也可以扔了。"折佩笑,起身开了门,"走了。"
"成,楼下应该有出租车。"
"知道。"
两人谁也没说"再见"。
折佩离开之後,诺大的屋子里就又剩下了高羽一个人,他看了看餐桌,决定收拾,却一点儿不想动,跟沙发上坐下,点上烟,陷入了一片虚无。头仍旧有些疼,枯坐了一会儿,高羽决定上楼继续睡觉。
折佩的项链还是那样儿扔在桌上,浴室的换洗衣物筐里是他折得整齐的衣服。
你可以扔了。
高羽想起折佩说这句时候的挑衅就觉得搓火,在他固有的思维模式里,折佩是不应该这麽对他讲话的。
越想越搓火,高羽拎出那些衣服顺手就扔进了垃圾桶,可是人还没走出浴室,就又回去了......衣服的命运从垃圾桶换到了洗衣机。当然,好运也伴随著折佩的项链,他们被整齐的收进了柜子里。
听著洗衣机发出的轻微响动,高羽躺到了床上。
这是干嘛呢?
"林先生,中午一位姓楚的女士......"
折佩路过前台就被前台接待小姐喊住了,只是她话说了一半,又停了,大眼睛狐疑的盯著他看。
"什麽事儿?你继续说。"折佩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儿了,都是衣服闹得。
"她说您手机没有开机,是关於房子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谢谢。"折佩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手机就没电了。
"嗯,您忙......"
"我衣服很奇怪麽?"
"这个......怎麽说呢......刚才我看脸知道是您,但是......後来吧......"
"那你干脆辛苦一下去百货公司给我买衣服算了。"折佩笑。
"我......"
"玩笑啦,你忙,辛苦。"折佩说著往办公室走。真是奇怪,到底是哪儿的差距呢?这些衣服穿高羽身上明明......很好看。
你可以扔了。
唉,你还幻想什麽?早该醒醒了,人家态度很明显,意思很清楚的。
只是......
放不下啊。
如果能放下,这些年还会过得如此麽?
进退两难,或者说,根本没有所谓进退。要命。蠢蠢欲动的情感,该怎麽去熄灭?
6
"不是你丫再说一遍......"高羽躺在沙发上,不可置信的盯著程奕。
程奕看著屏幕,不断地倒腾著手里的遥控器,"你丫开始耳背了?"
"这种情况在文学表达上,我们称之为置疑。"
"操......"扔开遥控器,程奕点了烟,"这电影你还想看麽?"
"我无所谓,不是你要看完麽。"
"我就想知道为什麽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儿!"
"嗯,也就是如此每个烂片儿都有人坚持看完。"高羽笑了笑。
"这鸡巴导演什麽路子啊,完全不给人线索。"
"一开始我就跟你说了,这叫惊悚路线,不是推理悬疑。"
"鸡巴的!"程奕直接按了关闭。
小剧场里没有开灯,现在,只剩下了灰色屏幕的亮度。而霎时间伴随到来的寂静无声也让人顿感压抑。
"咱不至於吧?"高羽起身,拿了烟。
"......可是我真的紧张。"程奕答的很小声,不自信的样子。
"理由呢?"
"你说呢?二十万人,崩溃,十个城市......"
"这不是你第一次个人演唱会,对吧?"
"废话。"
"也不是历时最长的演唱会对吧?以前ADORE基本都是二十几个城市巡演。"
"嗯。"
"那你丫紧张个鸡巴啊?"高羽说著,倒了杯酒给程奕。
"关键......"程奕碾灭了烟,接过了酒杯,"这是我第一次这麽大规模的演出,而且......我没有我的乐队,我的乐手,是我一个人,你懂麽?我没有拍档!"
"那你什麽意思?"高羽叼著烟看著程奕。
"高羽......你知道麽,我的片约基本也快到期了,客观来讲,这是作为我个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如此规模的现场。一场二十万人,你能想像麽?"
"我知道。"高羽点了点头。
"而且,我是VOCAL。可我的声音并没什麽特色,我不是阿离,我不是那种天生就该唱歌的人......我......"
"跟他说了这些麽?"高羽打断了程奕。
"没。"
"为什麽不说?"
程奕端著酒杯,没说话。
"小奕,你现在吧,有点儿钻了。"
"什麽叫我钻了......"
"你也清楚,你不是阿离,所以你不用跟阿离去比较,是的,谁都无可否认,他声音上的特点、他作为VOCAL的出色。但你也有你的特点,比如你的音乐感觉,比如你的吉他技巧,比如......很多很多。"
"不不,你没懂我的意思......"
"我懂,真的我懂,你多大我就认识你了,"高羽说著,胡噜了一下程奕的头发,"你从来不是大众的,你也从不刻意去讨好大众,你是小众的、另类的,你做的东西是个人色彩浓重的,可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商业因素等等,你需要做大众的东西,可能对你来说,面对一场二十万观众的大型演唱会,还不如以前在PUB只有几百甚至几十人,但是你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你又要做好,竭尽全力的做好,作为整个一个漫长阶段的收尾,你不想有遗憾,也因此对自己就开始苛刻,然後这苛刻又导致了你对这些所谓成功的怀疑,最後,你开始迷惑,开始不自信,开始......紧张。"
"......我是不是有点儿犯SB了?"程奕扭脸直视著高羽。
"有点儿那意思。"
"操你丫的。"程奕打了高羽一拳。
"少想点儿没用的吧,做就做好了,要不干脆别做,遗憾是个挺操蛋的东西,比较能煎熬人。"
"嗯,也算有始有终了。现在说什麽也是白搭,走著瞧吧。"程奕点了点头,"演出你丫得出现。"
"行,没问题。你还别拦著我,我得自己买票。"高羽笑了。
"滚蛋!诶,最近还是一笔没动?"
"写了点儿,不过......不是那麽上心。"
"你这消极状态,得缓多少年啊?真的,我一直没觉得你会是个......怎麽说......你明明很能耍的一个人。"程奕说著,靠在了沙发上。
"只能说我也钻了,成麽?"高羽站了起来,"晚上想吃什麽?"
"无所谓,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那给你一罐儿白果酱算了。"
"你大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程奕开了灯,"操蛋!"
"哈哈哈哈哈......"
"诶,"到了厨房,拉开冰箱门,程奕忽然看著高羽,"那什麽......"
"酒跟酒架上,不跟冰箱。"
"不是......"
"嗯?"
"没事儿,我弹琴,你忙。"
"得,好了我喊你,拨片给你放茶几上了。"
"呃......"
"别装的这麽惊奇,你这随手扔拨片的习惯我估计你是一辈子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