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筝(下)(10)
"做梦梦见的成麽?"高羽笑。
"这事儿你到底什麽意思?玩笑还是当真?"程奕也拿过了酒杯,眼神锐利的盯著高羽。他跟他说这个是什麽意图?又想就此表明什麽?
"其实无所谓,我又不是你,走哪儿我都穿的严严实实的。"
酒杯底部与桌面强行接触,巨响的同时液体也以一种相当不优美的姿态脱离了酒杯。
"我穿什麽样儿跟你有关系吗?你丫今儿是存心犯刺儿是怎麽地?"
"我操......"看著程奕起身快步走向桑拿室,高羽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麽了?无论说什麽,跟谁说,在什麽场合,总能惹急与之产生交谈的那一位。糟糕的无与伦比,人跟越活越回去似的。
接近正午的时间,裕房里空荡荡的,高羽看著靠在一角的程奕,组织语言想要好好解释一番。他什麽恶意都没有,这个可以对天发誓。
"小奕......"
"脑子捋直之前什麽都甭跟我说。"
高羽咳嗽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话怎麽横著就出来了,但是你知道,我没恶意......"
"你对谁、什麽时候、任何行为,也都没有过恶意。但是呢?"
"操!这大年底的我绝对是犯太岁了。"
"你丫到底怎麽了?"见高羽真颓了,程奕也没了脾气,伸手推了推那落寞的人。
"说不上来,但是......一团糟。"
程奕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划过了那个跟他身上一样的印记,"他的意思?"
这个"他",二位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一刻,那名字谁都不愿意说出口。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高羽很怕程奕会想到那里去,程奕刻意不想要自己往那里想。可不谋而合的,归根结底还是落到了这一点上。
"怎麽可能......"
"呵呵,我想也不会。"
虚伪。
"是我自己最近有点儿混乱,"高羽的手埋进了发丝之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嗯......好像无论如何你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活。"
"人人不都是如此麽。"程奕的声音很低。
"可是如果你的生活不是你来左右,那又是谁来做主?"
"天主教徒说上帝,佛教徒说佛,伊斯兰教徒说真主,无神论者说环境。"
"环境是什麽?时间、空间、各种复杂因素?适应者生存,悖逆者消亡?"
"话题有点儿灰了啊。"程奕浅笑。他看著身边那男人,想不出来他又为什麽钻了。好像方方面面都蒸蒸日上麽──流畅的事业、衷心的情人、可爱的女儿......但是这人你不能以常规眼光去看,他很了解他的逆向思维,与一般人有著差距的思维。毕竟,他们交往的时间可不短了。
"你看不见真正的自己,你所见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良久,高羽缓缓的吐出了这麽一句。
"这是谁说的来著?"程奕皱眉。
"泰戈尔。"
"哦,对。"
又是一段无言的沈默过後,程奕问,你最近都在干嘛?
高羽答,和往常一样,看东西或者写东西。
程奕问,你为什麽不去看看多啦A梦新的剧场电影?
高羽答,苦於没人陪看。
程奕曰,茉莉。
"蜜月期过了哈?天天兢兢业业的。"
对於修的调笑折佩置若罔闻。
"真没劲,跟我逗两句你能死麽?"
"这份合同你漏签了。"折佩眼皮都没抬,把一叠厚厚的合同扔到了修的手边。
修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刷刷签了字,"诶,对了,你看马戏不?我这儿有赠票。"
"你工作时间就不能严肃点儿?"
"就从来都不是个严肃的人,再说了,我这叫体恤人民精神世界。"
"那你干脆一会儿就大堂表演马戏得了。"折佩笑。
"我也得会啊,人水池子里变出一活人,我能麽?喏,票扔你桌儿上了,回头记得带家属们去看。"
"我能。"
扑哧,刚喝到嘴里的水被修如数问候了地面。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有啊,怎麽没有?我不从水池子里出来你能看见我麽?"
"下次你主演咒怨算了,操。"
"行,没您事儿了,您该干嘛干嘛去吧。"
"过河拆桥的主儿,签好给凛那边传过去吧。"修说著,站了起来。
"那还不够狠,再狠点儿让你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贫蛋。"
"你不正愁我不跟你贫呢麽?"
"点到为止吧,爷撤退。"
"诶。"折佩看著修开门,抬起了头。
"还有什麽事儿?"
"你跟秦香结婚多少年了?"
"现在也不是送周年礼物的时候吧?"
"随便问问。"
"猜去吧。"
折佩无奈的摇摇头,看著修带上了门。
严冬的天气里,办公室的窗子只开了一小道缝隙。从那道缝隙向外看,天还是天,没有变窄没有变长,它还是那麽广阔无垠。就像事物的本质,根本无从更改,无论你用什麽角度去窥视。
收回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回了桌面上,三张花里胡哨的赠票跃入眼帘。
我的本质是什麽?
折佩思考著这一问题却怎麽也分析不出答案。
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强迫自己投入紧张忙碌的状态,认为这样就可以逃避困惑他的情感问题。这样做的效果还是有的,马不停蹄的工作确实可以让他忘记那些困扰,可......一旦停下来,那些累积的压力就能瞬时间让他喘不上气来。
无处可逃。
比如这个分神的时刻。
捏了捏额头,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折佩决定按计划进录音室处理一下那些遗留的DEMO。刚离开办公桌两步之遥,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晚上想吃什麽?FROM:阿布】
点上烟,折佩看著屏幕,发呆。
【今天不过去了,程奕回来,约了吃饭。】
许久,手机没有再响,折佩清空了收件夹和发件夹。
这就是阿布,你说了之後他不会死缠著你。很识趣。真的,恐怕再没有这麽完美的情人了。
怕什麽呢?
折佩反复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能,越平静的力量爆发出来越惊人吧?
要的不多。
说起来简单,履行起来却太难。
它不由你控制,膨胀的过程中甚至你毫无觉察,等到爆发的那一刻,你才惊觉你要的和你拿到的不成正比,最初和结局,完全满拧。
自嘲的笑著,折佩想到了自己。如此长的路走下来,他已经无法回头看清来时路。
当个妾也好。
那麽现在呢?
这条岔路都走到哪里了?
按他目前的所作所为,被老爷扔井里一百次恐怕都不够吧?
呵呵......
折佩没想到录音室被占用了,预定时刻表上并没有记录。拿著一摞DEMO进来正看见PAUL在操作台前面录音。走近,透过视窗往里看,是在录吉他的单轨。正巧,那个吉他手他见过。罗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