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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花(38)+番外

作者:罪化 阅读记录

刚才落了场薄雨,街上还有些水洼。远处,城市外的丘陵上方已经出现了殷红的火烧云,落日散射的余晖镀在两人的身上,好像抹出两笔暗红,他们孤寂地出现在灰茫的大街上,周围是潮湿的,但是溶不下他们,他们是油彩,注定只有在时间中斑驳脱落。

而时间似乎也只是为了要见证接下来的苦难而迅速流逝。

第二天丁翔依旧去上班,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开会,拟定节目,然后各方联系沟通。礼拜二,李梓封照例不会出现,这给了丁翔缓冲的机会,现在的他,还完全没有想过该如何再次面对李梓封。

但后天就要出现场,李梓封一定会出现。

那时候会怎么样呢?目光中稿纸上游移,丁翔揉着略微红肿的眼睛,不再多想。

时间继续流逝。

录制节目那天,可以说是最最忙碌的日子。依旧还是台里一楼的那个百平,依旧是娱乐综艺的节目,主持人之一依旧是李梓封——可一切看在丁翔的眼中已完全不同,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丁翔不由自主想起几个月前第一次遇见李梓封的情景,想起他中午塞给自己的饭盒,还有洗手间里的那个深吻……一切的温柔都曾经鲜明,可又变成虚幻。

警告自己不能继续沉湎,他轻拍脸颊,拿出那本最近一直刻苦攻读的书本来。

就算是小小地偷懒一次吧,躲开一些自己的职责,躲开可能见到李梓封的机会,就这一次,下次,他一定不会再逃避。

然而就在这时,桌上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周导的声音。

“小翔,听到了快到休息室去,协调一下主持人。”

该来的,一直都是准时到来。

丁翔站在休息室外,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二十五分。他拿着两叠策划书,深吸一口气。

门推开,迎面走来的是另一位同事,协调主持人的工作本是他来完成,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李梓封显得格外暴躁,一连否了三个环节。离录制不到三个小时,现在修改不太可能,所以周导只有希望一向来与李梓封关系“很好”的丁翔出面“协调”。

坐在沙发里的李梓封显得平静,只有在看见丁翔推门而入的瞬间流露出一丝焦躁。

“是你?”

疏离的语气,像是对一个陌生的新人。对此丁翔只有默默点头。

“李老师,我来给您解释一下流程。”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这么几张稿纸的东西还需要你解释?”

从丁翔手里抽走那叠策划书,夹在中间面的那本关于写作的书籍跌落了下来。抢先一步从地上捡起那本书,李梓封找到了嘲弄丁翔的一个好借口。

“怎么,你想要当作家?还是说已经想跳槽想得不耐烦了?这也难怪……身份被拆穿了自然慢慢地会呆不下去的……”

这是威吓,可他未能如愿看到丁翔脸上受挫的表情。所以李梓封不依不饶,要将折磨继续。

“你如果还真想保留这份工作,待会吃饭的时候过来,要是你能让嘉宾们同意你的流程,我就不再提什么异议。”

说完这些话,从沙发上站起来,李梓封将策划书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休息室。只留下丁翔一人,蹲下来收拾散落的纸片。

丁翔按李梓封的要求出现的时候,中餐已经开始了。

“服务员,上白酒。”

李梓封突然这么要求,可按台里规定,下午有任务的人不能喝酒,虽然大家都明白,可又没人愿意提出。但所幸李梓封自己还并不打算太过逾矩。

“我和演员就不喝了,不过各位经纪人可以喝一点啊,就让这个小伙子作陪,别看他年纪小,可是酒量却很好。”

一边这样说着,李梓封指了指丁翔。

丁翔本是滴酒不沾。

失神地望着李梓封,从他那冰冷的表情上,丁翔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这是李梓封算计好的折磨。

白色的酒盅已分送到了每个经纪人的面前,那诱人的清香已经让不少人暗咽口水如临大敌地拿起那个晶莹的容器,透明的酒液映照出自己支离破碎的表情。

丁翔仰头,一饮而尽。

几杯酒落入空腹,浑身已经火烧火燎起来,大脑开始沸腾,而最难受的地方却是胃,阵一阵痉挛着,好像要从内部将自己撕裂。丁翔一手捏着酒杯,另外一手伸到桌下按着腹部。

在意识和痛苦的边缘,他朦朦胧胧地听见李梓封和其他人高声的谈笑,他们在议论他,议论这个“陈家的二公子……”,为什么,李梓封为什么要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他不知道,那些人或惊讶或暧昧的笑声在他耳中变得含混不清,他知道自己已经承受不了了,最后一杯酒液倾覆在面颊上,他捂着嘴冲了出去。

伏在洗手台边,丁翔大口地呕着,因为没有进食,所以呕出的是大量淡色的酒液,等到酒液也倾空了之后,剩下的就是暗褐色的液体。

是血。

神志清醒了些,胃部依旧灼痛,冷汗混着拍打上去的水珠滑过面颊,丁翔靠在洗手台的边缘抵在胃上,放水将水槽清理。一阵阵的晕眩让他不得不经常性地停下来。

他知道,这种折磨才刚刚开始。

第46章

这天后,丁翔就觉得同事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很多次他都能感到背后有如芒刺般的目光。这使得他不由得去想李梓封说过的那句话:“不管你和那个君凌有什么关系,现在都给我安分一点,不然……破鞋的下场,不仅仅是被丢弃这么简单!”

眼前又暗了一下,已经有多次这样的突然晕眩,医生说是血糖低的缘故。而胃自那天中午后就一直隐隐作痛。整天整天的脸色苍白,额上偶尔疼得沁出汗珠来,可没有人主动上前询问关心过他。

李梓封那天中午的态度就是一个暗示,警告大家不要涉险去关心他。李梓封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吧,让丁翔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孤独的。

稳了稳遥望的身子,一个最坏的打算出现在脑海里:

也许,台里已经呆不下去了。

回到招袂租下的小屋,丁翔吞下两片药,然后瘫倒在床上。

为了生计,招袂晚上又去流颜做回酒保,狭小的屋里只剩下丁翔一人,因为年代古旧的关系,破旧的水泥空间显得有些慎人。

浑身没有余下一丝力气,丁翔就这样疲惫地睡了过去。

接着开始做梦。

他梦见了父亲。

是十多年前那个年轻的父亲,穿一套黑色西装,站在河对岸。

没有水声,但是在氤氲的岚气间丁翔可以看见水波的反光,水流湍急。

陈邱凌站立的地方,盛开着大丛大丛鲜艳的红花,那是丁翔梦中唯一的艳色,可看在眼里却是那么刺眼,那殷红如血的花瓣一碰到陈邱凌的衣服就腐败成暗红的血水,留下斑驳痕迹。

“爸……”

丁翔不安地朝对岸大喊,似乎听见了儿子的呼唤,陈邱凌回头,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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