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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肆野(60)

作者: 剑走偏锋/神奇兔 阅读记录

想到这里,我觉得头疼。

“我必须对你负责……”

“你没那个义务!”

这是谁的对话?我?苏禾?我们的?

脑子里回荡着呲啦呲啦的声音,我听不清楚我们说了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们干了什么……

“下流!”

这些都是什么?怎么我记得这么模糊?

“你没事儿吧?”许枫的手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神经质的挤压头部。

“抱歉,昨晚没睡好。”我感觉尴尬。

“我的言辞过重了?”

“没……”

“重了你也得承受,你既然招惹了小唯,就该有所觉悟。我不想看到,有一天,你亲手割破他。”

许枫说着,站了起来,我以为她要离开,没想到,她却脱了外套,径直走进了许唯的房间。

坐了一会儿,我跟了进去。

许枫站在窗前,注视着院子,眼神迷离。

“小时候,我跟我爸总在院子里玩儿。”她说的时候,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意。

“以前我住这一间……窗子好像大了一些,你改过?”

“是。”

“呵呵……”她转过身,笑了笑,然后绕过了我的身边。

我看着她推开了琴房的门。她巡视了一圈,在我的钢琴面前停住了脚步。

“不是他的那台。”

我想,她的记忆回到了她离开的那年。

她就那么注视那台钢琴,手指轻轻触摸着琴键,却不让它们发出一丝声响。

“可惜,你的小提琴不在了。”

我忽然想起了许老师的遗嘱,他有两个要求。一,烧了那把小提琴。二,墓地选在灵石墓园。

“哪儿去了?”

“他带走了。”

“……他死前说了什么?”我发现许枫这么问我的时候,手指抖得厉害。

“想见见许唯。”我如实回答。

“见了也没用,小唯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他。”许枫就好像知道许唯原原本本的跟我说过他们家的事情一样,与我的对话你知我知充满默契。

我们后来又坐下来聊了很久,话题围绕在她的父亲跟儿子上。许枫是在两点的时候离开的,临走前,她问我,他葬在哪里了。

我告诉她在灵石墓园。

她忽然笑了,问我,你为什么喜欢男人?

我答,因为第一个喜欢我的是个男人。

她说,你们都不可理喻。

我默了,她却说,他连死了都不想放开他。

……我想,许老师一定把萧穆葬在了灵石墓园。

这么想的刹那,我忽然觉得恍惚。

苏禾他……后来怎么样了?

谁带走了他的遗体?谁安葬了他?那时候我又是什么样子?怎么全是一片空白?

我不该不知道的。

可我真的回忆不起来。

【唉,我发现你北京话说的特好,妖蛾子你都知道?你哪年来的北京?】

【哦,那你高中在哪儿念的?】

许唯问过我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

对啊,苏禾离开之后,我在哪儿念的高中?又是为什么来的北京?这些都发生在哪一年?

妈的,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我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毫无头绪。我迫切的想要回忆起来,可大脑不给我这个机会,它罢工了。

仔细的想,我只记得苏禾的样子,他说话的方式,他的相机,他的作品……可这些记忆都停留在十六岁那年。如果他是在我十六岁那年离开的,那他应该是二十八岁……为什么我却记得他出事那年,正好跟我现在一样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知道在院子里站了多久,我听到拍动翅膀的声音,抬头,看见两只乌鸦从头顶上掠过……

我记得乌鸦不会数数……

难道我也不会?

也许跟许唯呆久了,他的偏执也传染了我,我开始死较劲的想要回忆起来那些往事。

而且我很不安,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像抽疯一样翻乱了阁楼,打开一个个箱子想要找到我的学籍证明。然后我找到了,可……只有大学的、研究生的、以及博士资格证明。

我是高中开始的那年离家的,我记得我再也没有回去过……那我的高中毕业证呢?

为什么不在我手里????

满腹的疑问,没有答案。

苏禾……该死的……我到底忘了什么?

我记得,他对我非常非常的好,我记得的,可怎么记不住细节?

(八)端倪

如果想用一个词汇归纳我最近的生活,那么再没有比“一团混乱”更贴切不过的了。

除了教课、排练、演出,我把剩下的时间都交给了回忆。但糟糕的是——其实我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这种状态很是恐怖,这感觉就好比你搬家,你记得你封了十一个箱子,可到了新家再一清点,不对,变成了十个。你知道自己丢了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怎么看怎么觉得没错啊,东西就这么多,你根本就想不起来被丢掉的第十一个箱子里装得是什么。因为你不知道,你就总觉得丢得匪夷所思,你就总觉得不安,并且觉得它们也许可能很重要,可更糟糕的是,你日常生活中指定不需要它们,所以无论你怎么抓狂的想,你也终究再不可能知道你丢了什么。是,它们丢了,而你不记得,通常人都会觉得,没事儿,既然不影响今后的生活,那就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呗,反正都已经丢了。可我不能,我丢的不是东西,是记忆,而且这记忆关乎到那个无可取代的人……

我承认,我有了许唯,就不该去管那所谓什么想不起来的东西。可……我没法控制自己,潜意识里我不允许自己忘了苏禾。

该死。

为此,我很不可思议的跟档案室要求核实自己的档案,那小姑娘给惊着了,翻了半天才给我翻出来。

那天下课之后,我在档案室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一页页的翻看那些记录。可恶的是……关于我记不起来的高中岁月,档案里居然没有。我问那女孩儿为什么没有,她说原因可能很多,比如被母校扣留了,而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学费没缴清的缘故,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么毕业证肯定也不在自己手里;再比如,高中是在国外念的,那么档案就不会存在,而毕业证在自己手里,你需要复制然后自己添加到你在国内的学籍档案里;还比如,也许你读的不是正规的高中,所以不存在档案一说,等等等等。她罗列了很多种可能,然后,狐疑的问我,武老师,你看这个干嘛?我说没什么,她说,你最好问问你原来念的学校。我笑了笑,如果我能想起来,我还抽疯翻什么档案?可我没敢实话实说,我怕吓着人家。试问有谁能忘了自己高中念的学校呢?

开了院子的门,我发现屋里隐约透出一丝光亮,而那些光亮隐藏在厚厚的窗帘之后,看着不那么真切,只从边缘渗透出一些。我没有拉窗帘的习惯,这是许唯的习惯。我觉得挺不可理喻的,他却反而觉得我不可理喻。他说,难道你喜欢暴露自己的私生活么?但我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指定是讨厌早上晃眼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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