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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袍布衣(36)

作者:罪化 阅读记录

“余先生请留步。”叶青鸿向他发出召唤,“本王有事要与你相商。”

叶荫深心中打了一个突,极不情愿地停下脚步。

随著沈妙玄的离开,御书房大门再次关闭。瞬时一片的死寂,令叶荫深好不容易平息的思绪再次翻飞。

叶青鸿,这个男人可能早就知道“借尸还魂”的真相;知道叶荫深的魂魄一度躲藏在萧鹿鸣的躯壳里;知道叶荫深隐居在大若山上。

甚至於……在他被迫离开同元去往大若山的路上,叶青鸿也知道自己面前那个戴著斗笠的人就是叶荫深。

可若果真如此,那麽叶青鸿又为何不再杀他第二次?不,且不用说杀。叶青鸿之後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倒想是想要将他从皇帝的御座直接赶回到大若山上。

这是为什麽?

不由自主地咬紧嘴唇,叶荫深的思绪被再次打断。

“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叶青鸿自桌边起身,亲自走到他身边。

叶荫深低头不语,身上却打了一个寒噤。

叶青鸿来到他身边,手里拿著张泉写的那封秘信放在灯火上点燃,一面悠悠地问道:“先生可知昨夜送药与信笺给两名太医的那名年轻人是何身份?”

叶荫深沈吟片刻,仿若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这才回答:“在下虽与那人素未平生。但我见他形容端正,颇有贵气。眉眼口鼻,又与宁王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因此大胆猜测他是否为燕国皇室,某位庶子?”

“先生眼力不浅啊。”

烧完了那封秘信,叶青鸿轻轻拍手掸去黑灰。

“那个人确实是当朝皇室,却非庶子,而是当朝的九五之尊。”

叶荫深依旧低垂著眼睫,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露出何种表情的他,干脆维持著一派沈稳,轻叹道:“然而,在下却实在想不出燕国天子会有什麽理由里通外国。”

叶青鸿笑道:“这里面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先生想不想听。”

想,自然是想。可是当叶荫深张口欲做出回应之前,他却忽然醒出了这一声询问的含义。

若是听了,便必须永远效忠於他宁王叶青鸿,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此时此刻,还能做出“不想”的选择麽?

故意在平凡的脸上漾出一个妥协式的微笑,叶荫深点了点头:“还请宁王指点迷津。”

第46章

见他臣服,叶青鸿很是满意。因此又上前一步,低语道:“若是真的天子,自然没可能做出叛国之事。然而你所见的这个人,不过是外形肖似的替身。我朝天子因一心问道而隐退於仙山,便将朝中要事,悉数交由本王代管。行前还特意寻了替身来坐朝。却不知引入一颗祸心。至於我所言之真假,相信先生自有定论。”

好一个弥天大谎!

方才的短暂迷惘,立刻被这一番虚伪的“解释”撕裂了。

叶荫深哑然。

原先自己还在期待著什麽,希望听见叶青鸿亲口作出何种解释?

解释他其实心中还是爱著那个叫做“叶荫深”的人,解释他并没有背叛“叶荫深”,解释他当年并没有真正忍心、忍心致“叶荫深”於死地?

不,叶青鸿决不可能说出那些话。刚才的那一番话更是指鹿为马,把他自己粉饰成了一个何等的忠臣!

可笑,可叹!可恨……

叶荫深背对著叶青鸿,勾起嘴角,牵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难道说,对於这样一个骨血都是冰冷的男人,自己还应该有所期待?

不让自己陷入消极的情绪之中,叶荫深硬逼著自己舒展笑容道:“我夜观星象,紫薇垣内帝星黯淡,因此也曾推测宫内帝王有异。如今一看,竟果真如此。”

叶青鸿也不去议论他的这番话。反而更近一步立在叶荫深的背後,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你既已知此事,便算是我大燕国内一等的心腹。此次我离燕,京内诸事就交由你来打点;我会命侍卫守在郑太医府附近,将所有血淞都替换掉,而你便在暗处守著我替身的性命,不能让他在这几天死掉。宫内若有什麽风吹草动,便立刻飞鸽报告与我。”

叶荫深诧异道:“你不带我去百刖?”

“有我与沈妙玄过去已经足够。”叶青鸿竟主动拍了拍叶荫深的肩膀。

“何况本王确实需要一人,能够替我守住本阵。”

叶荫深心笙微动,而表面上仍推辞道;“可是在下不过初来乍到,又何德何能得以服众?”

“先生只需贡献智计即可。其余之事,只消交给下属去办。”叶青鸿言毕一振衣袖,梁上便跃下一道黑影──正是他的贴身护卫玄息。

“玄息跟了我十五年,忠心不二。你若有什麽命令,只需说与他吩咐了去。这是本王的令牌,你也收好了。”

说著,他摸出一块令牌交与叶荫深手上。

熟悉的触感令叶荫深低头。掌心温润的玉上雕著一个“叶”子,四周以祥云牡丹相托。

记得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一块同样温润的玉牌,与这一块牡丹花的玉牌本是一对。可如今这 “兄弟情谊”的饰物,竟已成为发号施令的印信。

叶荫深知道此刻不宜多想这些丧气伤心之事,他垂下眼帘将玉牌收好,而後主动请去道:“若宁王没有什麽别的事,请容在下先行告退。”

叶青鸿分明听见了他的话,却偏没有应允。──竟是还有话要说。

少顷,他果然故意叹道:

“虽然本王遇见先生前後尚未足月,然而初见便觉得颇有如故之感。又兼倾慕先生才学,因此将此大事托付与先生,先生若是觉得有所唐突,大可提出,本王自当另觅他人。”

叶荫深依旧垂著头,过了好一会儿之後,才一字一顿地回答他:“这些事情,余容当得。”

“本王欣赏你的自信。”叶青鸿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终於允他步出红天秘境。

叶荫深回到玄坛小弄。

正厅里,先行回来的沈妙玄已经迅速整理了行装。因为叶荫深依旧要留在同元,所以他便等著叶荫深回来,好嘱咐一些注意事项。

可他尚没有开口,便惊见叶荫深苍白著脸色,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怎麽,你好像有心事。”

叶荫深这才幽幽地回过魂来,对著沈妙玄笑了一笑。

没错,他的确有重重的心事,却不能对沈妙玄讲。

因为此时此地,他的身份只是“余容”。

“余容”心中没有遭人背弃的愁苦,没有无法明说的身份;更没有爱恨混淆的纠结。因此更不会因为“叶荫深”的悲伤而向别人寻求倾诉。

“谢谢你,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好,所以现在要去补眠。”

说完这句话,他便收拾起一身的疲惫,拖著步子往屋里去了。

次日一早,叶荫深起身出门,沈妙玄已不在宅中。

思忖著叶青鸿也已随之离去,而他的那个贴身护卫玄息应该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思及至此,叶荫深变试探性地取出令牌,呼唤玄息的名字,俄而一阵清风刮过,带来一抹沈默提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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