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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出书版)(20)+番外

作者:罪化 阅读记录

开山王府的队伍远在城外时,就已经有人赶去汇报了宾与怜,而这时候远在皇城中心的慕容刑,也似乎感应到什么,心中无端地悸了一下。

狩猎在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入秋后的天亮得越来越迟。梅皓起身时东方刚显出鱼肚白,昨夜强迫颜离熙与他同眠,现在身边人依旧在昏睡之中。低头轻吻了情人的面颊,梅皓下床,洗漱更衣的事看来是要移到别的屋进行了。

然而就在他蹑手蹑脚出门的时候,床上人的眼睛却已睁开,神色忧郁中带着一片清明。

辰时三刻,慕容刑站在猎场中央搭起的平台上,清晨有些微寒。就连皇袍外的护甲上都沾上了露水。被邀请的皇亲国戚们在他面前躬身行礼。而特别前来观赏游乐的妃子们也在一旁,因为走水之事伤了容貌的梅妃亦蒙着面纱位列其中。

例行的祝祷仪式过后,狩猎便开始。所有人向不同方向分散,一时间僻静的荒野喧闹起来,不时可以见到野兔和鹿的身影。然而微妙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刻意与慕容刑保持距离--这也难怪,与皇帝陛下争夺猎物实在是个不甚明智的举动。

所以现在跟随在慕容刑身边的,只是一些烦人的嫔妃……还有一只脸上笑眯眯肚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坏狐狸。

梅皓依旧是一身白袍,外面束了副烂银的护甲,细细雕刻着云路和异兽的图案。耀眼白光愈发照亮了那张白皙优美的脸,以及漆黑狡诘的眼。

一路上只有他敢时时刻刻黏在皇帝身边,丝毫不介意慕容刑的冷淡,起劲地叨唠着。慕容刑自然明白他是在阻止自己与颜离熙见面,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解之也应该出发了吧。

看着慕容刑冻得越来越纠结的表情,梅皓知道自己妨碍到了他的行动。于是愈发得意起来。但就在他分神的当儿,慕容刑突然猛地一催马匹,箭一般地奔向前方。

第一反应是慕容刑决定甩开自己,梅皓不加思索跟了上去。等到追上后才发现,当今皇上只是发现了只美丽的猎物。

那是头成年雄鹿,有着修长的四肢和光泽的毛皮。绝对上等的猎物。

「比比看鹿死谁手!」

一马当先,慕容刑显然对这头鹿有着很大的兴趣,毕竟作为皇帝,在这场狩猎中空手而归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而被他这么一吼,梅皓心中的好胜也旺盛了起来。

鹿死谁手?很好。从小到大自己都在和慕容刑做着一场又一场比试。但就是因为他是君,而自己是臣,所以胜利的一方永远是慕容刑。然而现在不会了,这头鹿,或是颜离熙,或是这座江山……都将慢慢成为他梅皓的所有。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比赛。

梅皓加紧一鞭,策马赶上。那鹿已经在两匹骏马的夹逼之下受惊乱窜,慌不择路中竟离开有利于藏身的山林,反向空地跑去。

「驾!」

又猛地催了一鞭超过慕容刑,梅皓眼中只剩下猎物,他稳住马匹,一手伸向背后的箭囊,另一手去取挂在鞍边的弓,力挽如满月,第一箭中鹿腿、第二箭中鹿颈,那雄鹿挣扎几下便跌倒在了地上。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没有降临到梅皓的身上。

被他甩在身后的慕容刑不知不觉之中竟没有了踪影。

金蝉脱壳!

从昨天安排的探子口中得到颜离熙今天祭祖的消息,慕容刑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至于理由,他不愿多想。

想了就要做到。

因为曾经屡次私祭和之的缘故,通往颜氏祠堂的路他已熟谙。果然,策马越过一个小山丘,便看见不远处树林的小径中有轿子的踪影。

那软轿在树林里快速行进,跟随在轿两侧的锦衣人是开山王府顶尖护卫。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高手,在看见这个突然策马出现的高大男人之后也不得不屈膝臣服,三呼万岁。

「停轿!」

没有下马,慕容刑只是勒住缰绳,简单命令。那几个护卫在犹豫地互望数眼后乖乖听命。

轿夫在惊悉眼前人便是当今皇上之后放下轿子臣服于路边,而慕容刑的目光,始终只盯着那顶青布软轿。

轿中人便是颜离熙。

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光景,但秋风吹过时,略微掀起的布帘下却隐约可见青色的秋袍,那是颜离熙最喜欢的颜色,上面用银线绣着竹枝,在林间洒落的日光下显得清雅出尘。慕容刑似乎已经看着了那消瘦如竹般的人,淡定地端坐在并不宽展的座上,同样透过布帘望着自己。

「轿中何人?见了朕还不行礼?」

慕容刑暗中吸了一口气,沉沉问道。或许是心中所念之人已近在眼前,所以冷静下来的心中慢慢又起了一些忧虑。

因为颜离熙始终没有做任何回答。

若是从前,慕容刑早已喝退众人掀开帘布,然而经过五年的磨砺与隐忍的雕琢,他性格中的某些部分已经改变。天生的冷酷与冲动之中,调入了阴寒和心计,他决定先听听颜离熙的反应,再做下一步打算。

「回禀陛下,轿中人乃梅王爷远亲,刚来青苍岗祭祖。」

青苍岗,就是颜家祖坟以及祠堂的所在,这也算是块风水不错的地方,所以临临近近挨着好几家的阴宅。那几个护卫许是被梅皓吩咐过,众口一词地这样回答。

「朕没有叫你们开口。这轿中坐的难道是哑巴!」

指明了要颜离熙回话,慕容刑勒住缰绳,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一个声音,他只需要一个声音便能知道颜离熙现在的状况,伤是不是全好了,有没有被梅皓逼迫……

然而他一直等着,却迟迟没有等到那个回答。

林间不再起风,而轿帘却动了起来。慢慢地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了青布边缘,那手苍白,若放在阳光下或许还能看清里面的血管。

那是颜离熙的手,曾经在慕容刑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一部分。

这手扯住轿帘,用力,像是要将它扯下来一般。随着五指的蜷紧、用力,轿中也有了响动,有几次慕容刑都看见青色的秋袍下摆晃出来,在空中无助地飘荡着。

然而他始终没有见到青袍的主人。

一个剧烈的晃动,抓住布帘的手往下滑了几寸,帘内传出轻微的撞击声以及轻浅的喘息,紧接着又恢复了死寂。

「启禀陛下,奴才腿脚不便,恕不能落轿行礼。」

清澈平静,颜离熙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地告诉慕容刑这个事实。

他的伤终不能全好,因那次额外的刑罚。

「……你的伤……」

嗫嚅着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慕容刑下马走向软轿。这个身披金色护甲,俊美如同天神般的男子,此刻神情却是凄惶。

轿中再次传来平静的回答:「回禀陛下,除了腿伤之外,并无大碍。」

慕容刑眼前一闪而过那夜,假山上凄惨恐怖的场景。颜离熙腿骨被打裂的声音尚在耳边,而那时自己却没有阻止--纵使心中已经隐约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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