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低水(出书版)(145)
两人心急如焚,索性孤注一掷,将所有兵马派上战场,缓解一线官兵的压力。
铁军不甘示弱,也派出后备力量,全力以赴,大有决战生死之意。
战鼓雷动,令旗始终向前挥舞,将士们只能进,不能退,战场仿佛修罗界,人人皆是满脸满身鲜血。
到了晚上,月光如水,照得整个大地满是苍凉,喊杀声消除了凌厉雄浑之气,仿佛声声呜咽。
令旗执掌者已经换成元震的亲卫,仍然在不停舞动,旗尖似利剑,直指铁军的方向。
一旁的元震面若寒冰,始终不动不移,站立在战车上,犹如一杆沉默的令旗,不但鼓舞了野马军,也让疲惫的翡翠军队看到黎明。
吴将军默默相陪,终于感到后悔,自己领兵多年,日渐耽于享乐,虽不至于像其他将领做克扣军饷等太过出格之事,又何时费心操练过兵马。
如今到了战场才见真章,西州和北州共计十万兵马,连铁军西翼两三万兵马也打不过,以致相持至今,被皇上屡屡斥骂。
而元震野马军不过区区三万人,竟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且进退得宜,毫发未伤,经此一役,只怕盘古大陆又将是群雄逐鹿,腥风血雨。
日夜拼杀,铁打的人也熬不过去,然而,看到几大将领同样不得休息,齐齐督阵,翡翠将士哪里敢怠慢,不顾生死,前仆后继猛攻。
黎明时分,野马军骑兵吹响号角,发起冲锋,这次野马军改变策略,二十个小队整编成三个小队,从左中右三路围攻。
看到阵势,铁军自知不敌,萌生退意,然而退无可退,后路被包抄,援军难求,铁军只得以两路断后,掩护其主力朝北方撤退。
野马军趁势一路追杀,将铁军打得七零八落,追到半途,突又折回,径直杀向宿州的方向。
进了虎门关检点兵马,铁军右翼只剩下主力八千余人,昆布将军亲自为众将领接风洗尘,席间立誓报仇,接风宴后,立刻将队伍重新收编,让主将带大队兵马前往北罕和燕国边界,拦阻司空昊天和安王叛军。
至此,铁军的左膀右臂终于被齐齐砍断,墨征南一队真正成了孤军深入,众人虎视眈眈下再无力回天。
第三部完
第四部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一章 秦关何处1
犹如桃花林中落英缤纷的一个梦,梦醒,嘴角仍然带着丝丝甘甜。
梦中,那个憨直的汉子不停偷看她,眸中有温柔的笑意,似碧潭里的波光粼粼,他正用新砍的竹子为她编织背椅,蔑条很利,将他的大手划出一道道的口子,让她看得心疼。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伤痕累累,硬茧遍布,然而,她只要将脸埋进那手心,便会觉得心头满满,人生别无所求。
“阿懒,起来啦,别受凉。”
这个坏家伙,又来扰她好梦,难道就不能直接把她背到书院,让她多迷糊一会。
她“嗯”了一声,将那只大手抱进怀中,脸贴进手心,终于感觉温暖和安全。
他的叹息一如既往,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无奈,有难以言说的深情,她只要静默以对,就能被甜蜜席卷。
“阿懒,我回来了。”然而,他的声音怎么带着一丝哽咽,难道他又受了谁的冷眼,她奋力睁开眼睛,拽住他的手臂扑进他怀里,对上他身后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突然清醒过来,心头一酸,死死箍着他的脖颈,放声痛哭,仿佛要把所有思念、所有软弱统统宣泄。
终于得到机会到战场上一展所长,墨十三正踌躇满志,想做出一番大事业,让阿懒在乌余高枕无忧。
没想到墨征南如此残暴,根本难以共事,而等他愤愤离开北州,听到墨征南腹背受敌,又颇有几分后悔。
悔不该在墨征南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断绝关系,辜负其苦心栽培,悔不该因为一己之私断绝了阿懒的希望,悔不该和阿懒仔细研究霹雳弹的制法,造成如此浩劫……
然而,回乌余的路上,各种消息铺天盖地而来:江玉蝉在翡翠皇宫被玉连真当场杀死,霍小尧被幽禁,阿懒逐步收服乌余上下,逼走江大娘……他只觉莫名心寒,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一切仿佛是阿懒设下的圈套,而自己只是她手下一枚棋。
从招夫人招福到小懒,从昆仑将军到墨征南,从汪奴等人到江玉蝉,无一不是她的棋子,她运筹帷幄,搅乱了整个天下,将所有人玩弄于掌心,也许,还包括自己。
跟她相依相伴多日,他越来越难猜度她的心思,惟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和他要的都是天下,他想将领千军万马,南征北战,做个真正绝世英豪,而她,只用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总揽大局,让所有人如斯疯狂。
最悲哀的莫过于是,即使他竭尽全力,终究不如她懒洋洋的一句笑话,他能做的那么少,而且肆意妄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如此维护那人,会不会最终的目的是和那人双宿双栖……他不敢再胡思乱想,带着满腹沮丧,满心郁闷之气回到墨玉宫,看到满树桃花,还有花下明珠榻上那个沉睡的爱人。
那一刻,他终于释怀。
他的阿懒没有变,仍然是蓬莱山中那慵懒至极的女子,早晨喜欢赖床,喜欢抱着他的手臂睡,喜欢把小小的脸蹭在他的手心,喜欢他为她绾起长发,喜欢长长久久地看他,眉梢眼角都是春意,仿佛一朵早春的花,要硬生生开进他冷冷清清的心里。
滚烫的泪水是真的,颤抖是真的,思念是真的,软弱也是真的,她对他的爱是真的,其余一切,有什么重要?
他斜在明珠榻上,一遍一遍温柔地告诉她,“我回来了,我好好的,不要哭,不要哭……”她抓着他的衣襟抹泪,被他身上的尘土染得满脸污痕,成了大花脸,即使如此,她仍然不肯放手,一手拽着他的衣襟,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似乎想就此与他连体同生。
他无可奈何地笑,脱了外裳,捞起林巧送来的帕子为她细细地擦,一边把她的芙蓉面和心中的影子重新对上,她眼下有浓浓的黑色,看来又许久没睡好,她的唇已没有一丝血色,肯定又病了。
自始至终,她一言不发,仍然如在蓬莱山中一般,长长久久地盯着他并不英俊的面容,只是,她眸中盈盈的笑意全成了水光。
他心头巨恸,斜靠在明珠榻上,蒙住她的双眼,将她用力箍入胸怀,仰头看着旋舞的桃花,幽幽长叹。
她柔顺地如同猫儿,当他回过神来,啼笑皆非地发现,她拽着他的衣襟,竟又沉沉入梦,泪痕未干,嘴角仍噙着笑容。
他转头看向林巧,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她,累成这样?”
林巧眼睁睁看着两人无言的情意,满心感叹,第一次真心诚意对他屈膝拜下,“回王上,乌余军队正在筹建,王后实在分身乏术。
虽然水军有影棋协助,已初具规模,而骑兵、步兵和新的弓箭突击营皆无人能担当重任,且乌余正值初建,百废待兴,难以募集军队,王妃正烦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