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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低水(出书版)(153)

作者:却却/却三 阅读记录

小懒连连叩拜,泣不成声道:“阴叔叔,求您救救我娘……我娘快不行了。

从认识我娘开始,我就没见她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是活生生累成这样的啊……”

阴卫离满面阴沉,深深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愣怔无语。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被铁柳恭恭敬敬请进来,见阴卫离服饰华贵, 加上他始终一副哀恸的模样,还当他是乌余之主,赶紧过来请安问好,阴卫离懒得废话,挥挥手让他赶紧做事。

老郎中还没诊脉,定睛一看病人,哇地大叫一声,惊慌失措道:“这……王后……就在这一两天,赶紧准备后事吧!”

“放屁!”小懒连连怒斥,张牙舞爪就要动手,被铁柳挡了下来。

林巧泪如雨下,将郎中请过去好好诊治,老郎中连连摆手,突然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抹着泪道:“没有王后就没有乌余的今天,草民无用,甘愿携子子孙孙为王后守陵!”

“治不好就滚蛋!你才要死了,我娘好好的,别诅咒她!”小懒跳着脚骂,被一直沉默如山的铁斗捉进怀中,嚎啕大哭。

阴卫离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茫然开口,“你们王上呢?”

“王上刚刚赶去边境了。”铁斗放开小懒,猛地跪在他面前,梗着脖子道,“王后刚刚交代完……遗言,要我们同您结盟,占领蒙河以东地区,不让翡翠军队再过蒙河。”

阴卫离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然毫无生气那女子,眸中掠过一道凌厉杀气,不过,当杀气悄然隐没,他的目光无比清明,只剩一片怅然。

见他低垂着头走向门口,几人面面相觑,齐齐拜送,皆是满心绝望,小懒袖中剑已经落入手心,铮铮鸣响。

这时,阴卫离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冒出一句不知所谓的话,“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第三章 酒趁哀弦1

来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不相信世上有我看不好的病!”

明明须发皆白,那人面容红润,眼睛奕奕有神,声如洪钟,比起年青人还要神采飞扬,加上挺拔修长的身材,若不是亲眼所见,众人还当是少年染了白发,抑或仙人下凡。

宫门外的百姓自然以后者居多,对那人顶礼膜拜,哀声请求,“救救王后!”

一路行来,那人还果然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对所有的东西都无比好奇,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冒出来一句,“不是说乌余亡国,棠棣毁了吗?”

“你说呢?”阴卫离似笑非笑回他,自带此人回来,阴卫离似换了个人,眉目间阴霾之色顿消,仿佛雨后的晴空,有说不出的爽利。

那人将白发挠得纷乱,猛地抬头,挤眉弄眼地笑,“是这个王后做的,你喜欢王后?”

阴卫离老脸一红,拂袖而去。

那人脚下一点,飞身而起,引来一片惊呼,跪拜者无数。

将他带进墨玉宫,阴卫离也不多说,坐到窗边自斟自饮,目光落在花谢花飞的林间,一片空茫。

见来人径直走向病人,小懒挥剑挡在他面前,冷冷道:“报上名来!”

此时,铁斗端着药碗小心翼翼进来,见到来人,碗脱手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铁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来人面前,深深拜道:“医癫前辈在上,请受铁斗一拜!”

医癫斜他一眼,拎开小懒来到床前,细细看过她的面色,脸色骤变,将一粒红色丸药塞进她口中,往床榻上颓然一坐,低头不语。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也无人敢大声,只有阴卫离不合时宜,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端着酒杯,痴儿一般,对着一树桃花弯起嘴角。

医癫自顾自愣神许久,缓慢抬头,似怕惊动什么,一点点落下,搭在她的脉上,寸、关、尺,再尺、关、寸,反反复复切过无数遍,脸色甚是好看,一会红得几欲滴出血来,一会又煞白煞白,一会血色又回来了,如层林尽染……

不知何时,林巧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走入,将一张泛黄的纸递到医癫面前,却看也不看医癫一眼,目光始终落在床上沉睡的女子身上,脸上遍布的水痕在暖暖阳光中闪着幽幽的光,无比凄切悲凉。

看到纸上的字迹,医癫突然双眼瞪得浑圆,猛地伸出双手,却因害怕太过鲁莽弄破纸张,双手又收回来,似完成一个仪式,一点点地凑上前接过来送到眼前。

待看过纸上的内容,医癫满脸惨白,眸中有什么在荧荧闪亮,良久,他转头看向阴卫离,又看看床上的女子,一步步来到阴卫离面前,面色凝重地跪拜道:“多谢王上救命和多年照拂之恩,我想留在乌余,请王上恩准!”

阴卫离淡然一笑,“医癫,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相识多年,我何曾为难过你?”

医癫摇头苦笑,“王上,是我自己为难自己,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兄弟,更对不起天下苍生!”

阴卫离心头一阵厌烦,拍案而起,低斥道:“人都快死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医癫犹如被人狠狠击了一拳,头深深垂下,须发不停抖动,“有这个方子,她的病有救了。”

“此话怎讲?”不但阴卫离精神大震,连小懒也凑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发问。

医癫长叹道:“此方应是晴公主所写,说白了就是一副慢性自杀的好方,表面看是补虚良方,如果不是对症下药,补药也就成了毒药。

想必晴公主当年抱着必死的决心,又有所牵系,心愿未了。”

林巧幽幽道:“这是乐神医从翡翠宫中偷出来的,送出此方不久,乐神医暴毙,我们至今没找到原因。”

医癫面色一整,冷冷道:“这种东西当然不能流传出来!可恨晴公主竟被逼到如此凄惨境地,难怪我一直找不到……”

他话锋一转,对小懒道:“她体内至阳的内力是不是你输的?”

小懒愣愣点头,医癫劈头给他一巴掌,骂骂咧咧道:“死小子,她是至阴至毒之体,你想害死她是不是!”

小懒不敢动手,抱着脑袋缩在一旁,悔恨难当。

医癫在几人面上扫过一圈,捞起一卷画轴蹬蹬蹬冲到铁斗面前,劈头盖脸打下来,铁斗正心头大恸,低头硬生生挨了几下,不发一言。

医癫打得累了,将画轴一丢,指着他的鼻子恨恨道:“你知道错在哪里?”

铁斗黯然点头,目光不知不觉飘向她的方向,突然很想狠狠用刀戳进自己胸膛。

不管这是不是她的计谋,他助纣为虐,将她逼到这个田地,实在罪不可恕。

医癫大手一挥,“把你们所有的药都停了,门窗关好,摆多些火炉,我开些强效发汗的药,外洗内服双管齐下,先清理她体内的壅阻之物再说,瞧瞧你们做的好事!”

阴卫离似放下全身重负,长长吁了口气,施施然来到桃林间,目光穿林过花而上,与满天云霞一起舞蹈,往事齐齐涌到眼前,不觉眼眶已热,埋藏在心头的声音冲破重重阻挡,终于能畅快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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