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耿海宁亲眼见证,在他不告而别后,闻宇有多痛苦,好不容易他刚恢复一点,罪魁祸首竟再次出现,他自然对他没好脸色。
所有人都仿佛视而不视,池凯只盯着闻宇一个人,他不发一言,只是深深看着他,脸上神情莫名深峻,幽暗不可捉摸。
「宇?」
他身边的女子见他这副友情,不禁关心地砸了碰他的手肘。池凯还记得她,她叫温心怡,是闻宇的前女友。
闻宇低头看她,深峻突然化为温柔,他微微一笑,拍拍她手背,示意她无须担心。
不必言语,这样的亲密,已说明了一切。
池凯暗暗握起拳头,从起步那一刻,他的指尖就一直在发抖,就像得了热病般。
好不容易还清款项,鼓足勇气,买了车票,踏上回程,到市内后第一站就直奔「流星屿」。
这次轮到他泅渡而来,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游抵他的彼岸?
也许,再没有机会了。
「这里不欢迎你,你不是早就把小宇给甩了,还交了新的女友,还跑来这里做什么,嫌你给他的打击还不够多啊……」
新的女友?这句从何而来?池凯皱了皱眉头。
「不要说了,海宁。」闻宇打断他,紧绷的唇角有着岩石般的硬度,说出这简短的两个字后,他就再也没有吭声。
这种沉默,等同于明显的拒绝。
一再被他掐灭的阳光,看来,不可能再次投射到他身上。男人的表现,他早有心理准备,也完全理解。
池凯并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只是静静向前走近一步,对闻宁说:「把手伸出来。」
「什么?」闻宁愕然说。
「把手伸出来。」池凯再重复了一遍。
虽然眼中有着深深疑惑.闻宇还是伸出了手,手心一凉,一枚硬币躺在他掌中。
「一块钱,还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闻宇怔了怔,随即拧紧眉心。
「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往昔的无数片段闪过闻宇脑海,他向他要一元硬币时的情景,他的不告而,他那张冷漠的纸条……他出动所有人脉好不容易查到他的所在,怀着兴奋的心情赶来,却亲眼目睹他和别的女孩亲密无比的样子……
闻宇痛心地想:自己永远也读不懂这个男人,而他,也永远不会告诉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只有这样终结?
「池凯,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闻宇几乎是绝望地看着他。
「没有……」
正因为想说的话太多,所以反而一句也说不出口。
「那我有。」闻宇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道:「我和心怡打算在下个月结婚。」
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池凯看着男人,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依旧淡然,这种淡然无法令人理解。在耿海宁等旁人看来,只会更加确认他是个折不扣的冷血混蛋,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他亦不打算告诉别人。
「那么……恭喜你们了。」池凯只是这么淡淡的说。
「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宴。」闻宇也同样淡淡的说。
池凯点点头,「不打扰你们,我走了。」
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且脸上的漠然已撑到了极致,他转过身,才迈动脚步,突觉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他猛然往前栽倒……
「凯哥!」
「池凯!」
他人的惊呼还未来不及传人耳膜,他就已沉入深深的黑暗。
◇ ◇ ◇
眼皮上传来十分沉重的不适感,令人深深蹙眉,身体似乎分裂为两半,一半仍沉溺于深酣的梦中,一半却徘徊在清醒边缘,半梦半醒之间,他看到男人的脸庞,在眼前飘来飘去,忽远又近……
「你醒了?池凯,池凯……」
耳畔的声音一自在响,池凯蹙起眉头,好吵,不要再吵了,他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他只想睡觉……
「池凯……」
深深叹息着的声音,听上去有着说不出的酸楚。
「池凯,你快点醒过来……不要再折磨我……」
无数滴滚烫的液体,落在被人紧握住的手背,一滴比一滴急,一滴比一滴烫,有着比血更热的热度,仿佛要灼透他的肌肤……
这下子池凯完全醒了。
「哭个屁啊,我还没死呢!」
这句话原本很有气势,可惜他的声线太过沙哑,连一半的气势都没有表现出来。
「池凯!」
原本埋头在床边悲恸下已的男人,猛地抬起头,那张泪痕满面的脸,怎么看怎么狼狈,全不似平时的镇定沉稳。
「哭成这样,难道是我快挂了?」池凯有气无力地看着闻宇。
「不许说这个字!你睡了整整一天,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闻宁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真吓坏了,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在「流星屿」突然栽倒,晕死过去。
虽然经过医生确诊,他只是太累,严重缺乏营养,又受了不小的刺激,才会突然昏厥,闻宇仍是很担心。
「别这个样子,被你未婚妻看到不好。」池凯试图抽吼被他死死握住的手。
「我没有未婚妻。」闻宇连忙说。
「啊?」池凯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完全是我骗你的。你丢下一张纸条甩了我,我这四个月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好不容易找到你,却又看到你和别的女孩亲亲热热。我本来已经彻底绝望了,刚才看到你好像没事人一样再次出现,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我一时血气上冲,就说了个谎……」闻宇喃喃的和盘托出实情。
「这种烂借口居然连用二次,你还真是长进啊。下次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已经和她有了小孩?」池凯看他的眼神十分鄙视。
「对不起。」闻宁低下头,很羞愧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来找过我?」
他明明没有见到他啊。
「三个月前,你在一家便利店打工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你和那个女孩亲亲热热的样子……我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闻宇吞吞吐吐地说。
「她是店长的女儿,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这个醋也吃得太过分了吧,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池凯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你可不能怪我误会啊,谁叫你当时你对她这么亲热,不仅摸她的头发牵她的手,甚至还不停地对他笑,你跟我在一起时,都没笑得这么开心。」一想起当时的情景,闻宇就犹如打翻了醋坛。
「我只当她是小孩子、小妹妹而已。」池凯没好气地说。
这个男人吃醋了吧,可为什么他竟会感到开心,看来他也病得不轻。
难怪一开始,他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漠,原来他来找过他,只是时间不对。如果再早一个星期,他应该还在医院,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产生。
池凯长长叮出一口气。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的是脑癌?是不是在『流星屿』十五周年庆的时候,难怪那天你看上去那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