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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瞳(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墨之瞳 by 未夕

1

周广福死了。

死于突发的心肌梗塞。

六十岁,当然算不得长寿,但是,也算不上夭折。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六十岁的半老头子的死,不过象轻风过耳,丝毫留不下痕迹的。

但是,周广福,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N城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富翁。

据说他掌控了N城大半的经济命脉。

而二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一个搞投机倒把的人。

那是改革开放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明里暗里做一些小本生意,当国家刚开始开放的时候,他已经积累了一笔资金。

他的结发妻子说,这钱可来之不易,要好好地妥妥当当地存起来,将来可以养老。被他斥骂了一场。

他的理论是,死的钱能生钱吗?

他用这笔资金继续倒买倒卖,从电器,到服装,到食品保健品,十年间,他的钱呈几何数字上涨。

之后,他开始投资高科技。

他不过是个小学毕业生,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吹鼓手。

但是没有知识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以利用别人的知识,许许多多有博士,硕士学位的人都为他所用,听他的调遣。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

时至今日,他的资产已数以亿计,如同一只百足之虫,触角已涉及许多行业。

有人曾说过,他有数不清的钱,还有,数不清的情人。

女孩子,少妇,半老徐娘,还有,男孩子。

这样的一个人,富有的,狂妄的,精明的,生色犬马的人,死了。

他当然有一个隆重的葬礼。

省市委的领导都出席了的。

他还有另一个葬礼,奢华的,荒唐的,甚至有些可笑的。

他的父亲死得很早,临死前曾遗憾,吹鼓手的祖业算是失传了,周广福说,没本事的给人吹,有本事的让人给我吹,等着瞧吧,我死的时候,我会叫来吹鼓手给我吹上三天三夜。

他做到了,他请来N城有名的马子明乐队,真的在他的豪宅外吹了三天三夜。

吹鼓手们的嘴唇都肿了。

可是,他们挣到了以往要一年才能挣到的钱。

周广福死后三天,在东郊他的超豪华别墅里,所有的亲戚都聚到一起,听律师宣读遗嘱。

别墅的客厅比普通人家的整套房子面积都要大,真正的金碧辉煌。

据说,这幢别墅的浴室磁砖的压线是真金的。

金色的旋转楼梯,金色的繁复之极的巨大的水晶吊灯,上面的一个灯泡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全套的红木家私,极不谐调地与巨大的等离子电视,一套天价的音响共存。一幅齐白石的真迹,挂在温度与湿度都不对的客厅墙上,兀自地悄悄地被侵蚀。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只有周家专属律师刘国栋沙哑的声音缓缓地响着。

每一个人都沉默着,针掉在地上都可听见声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欣欣然。

当然,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

周广福曾得意地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成功?就因为他有一个法宝:一碗水端平。

如今,这端平的一碗水自不会有任何的波动。

直到,遗嘱中最后一个名字的出现。

安墨瞳。

2

安墨瞳。

他也来了吗?

他也能算是周家的人?!

那是个什么东西!

肮脏的,下贱的!

所有的人都用眼光在寻找这个人。

所有的眼光最后都集中在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上。

一身深色的衣服,坐在巨大的滴水观音的后面。只看见白惨惨的半张面孔。

刘律师咳嗽数声,示意大家安静,宣布遗嘱具有法律效力,即日生效,任何人不得提出异议。

众人起身,有些上楼去休息,有些亲戚则各自出门准备开车回家。

滴水观音后瘦削的身影也站起来。

是个年青的男人,更确切地说还是个孩子。

他慢慢地朝门口起去。

一道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三十岁左右,梳着整齐的髻,脸上的线条有些过于刚硬,肿着眼睛。

是周广福的女儿周释雅。

周释雅拦在男孩的前面,上上下下看了他许久,眼睛因为肿而显得微微凸出,配着青白的面色和嘴角的嘲笑,只觉得有些狰狞。

“安墨瞳?”她挑挑眉尖,“近看比远看更不怎么样吗。不知道老爷子倒底看上你哪一点。”

男孩儿垂着眼不做声。

他的确有着平常的五官,清秀而已。

“还是说,你有什么别样的功夫?”

正待出门的亲朋渐渐地围过来,在一旁观望着,却没有人上前劝说。

各人是各人的表情,各人是各人的心思与肚肠。

男孩子还是垂着眼一声不吭。

“其实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是吗?你一毛钱也没得到,你住的房子,现在是我名下的产业!你只不过可以靠着老爷子的施舍念完书。那笔学费还得在律师的监督下使用,你一分现款也提不出来!”

周释雅的脸上交织着得色与蔑色。

是啊,老爷子知道谁最讨厌安墨瞳,所以他给了安墨瞳学费,却收了房子给了那个最讨厌他的人。

果然是一碗水被他端得稳稳当当。

安墨瞳几乎要笑出来,可他依然垂着眼,突然低低地说,“劳驾,你踩着我了。”

一把清纯如水的声音。

周释雅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突然灰头土脸起来。

一个人走过来,站在周释雅身旁,搂住她的肩。

是周释雅的丈夫。

他是个瘦而不高的人,穿着规整的黑西装,头发纹丝不乱。

他说,“小雅,其实你并没有明白父亲遗嘱中的意思。”

他的外乡口音在他竭力练习的普通话中若隐若现。

他是周释雅的同学,不过中专文化,却因为当年在学校担了个才子的名,言语间格外的注意遣辞造句。

“什么?”周释雅微微有些不耐。

“遗嘱中说他可以享用专为他设的那笔款项,直至他完成学业,却并没有指明是什么程度的学业。”

“什么意思?”周释雅的眉头越皱越深。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国内外任何一所大学读书,直至取得他想取得的所有学位。据说,小安同学是很擅长读书的。”

“什么!”

“啊,界时他顶着国外名牌大学的博士头衔,怕是比在场的各位都要风光。”

“不!”周释雅尖厉叫起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老头子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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