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朝露(出书版)(19)+番外

作者: 筱悬/轩辕悬 阅读记录

男子张口结舌,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拥着又过了会儿,小笔开始催促:「还不走么,晚上就能见面嘛。」白天出来可不行啊!

「我没死。我是──」

男人说到一半,便见小笔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他将后半句话吞下,含混地说了句:「你睡吧。」便立刻转身离去。

步出小院时,方志在暗中看主子脸色晦暗,心道,估摸着看到那块灵位牌子了。

第八章

小笔见小叶子离去,心里黯然,不过想到他晚上就能来,却又高兴起来,抱起枕边的牌位,紧紧贴在胸前,再将被子裹上头,又呼呼睡去,直到日上三竿。

起来后,方志拿了早点过来,简单却精致,但小笔却没什么胃口。

他托着腮帮,拿筷子挑着粥碗里的米粒子,闷闷道:「老方,你说──」

方志一怔,自己很老么?不过还是搭上话茬:「什么事儿?」

小笔又换了个手撑下巴:「如果──」可说了半句却又停下。

方志见他踌躇,反而来了精神,莫不是跟主子有关?

「公子想说什么?」

小笔叹口气,往嘴里扔了颗花生:「老方,要是你老婆知道你有个……不对,要是你老婆死了……嗯,也不对……唉呀!」他苦恼地挠挠头,怎么说呢。

早上小叶子走的时候似乎有些生气,原先在峭山关跟他讲好,要带他回老家的,可如今却到了这大官儿家里,小叶子就在身边,万一那大官儿来,被小叶子看到,总不是个事儿啊。

以往也就罢了,如今……

方志在侧听得云里雾里,暗自猜度,要么这小笔公子开始忧心起夫人?嘿,这他就多虑了,虽然外间看是主子夫凭妻贵,沾了宰相岳父的光,而实则皇帝对主子的看重甚至超过了宰相,连两位皇子也没派他们这些御前侍卫守护。

而且他这主子生性阴鸷,手段狠辣,莫说夫人郭氏,怕是谁都不能令他生畏。

「公子别忧心,有大人在呢。」就看主子与他相处情形,便是方志从未见过的。

小笔瞪着他,大人?

那个大官儿?

他撇撇嘴,大不以为然,也没心思吃饭,一门心思去擦拭那块灵位。

而这日很早散朝,时承运将前日骊王托付的事情处置好,便提前返回府中。却不想半途被二皇子的人马拦下,邀他过府一叙。

他心中本就烦郁,根本不想去理睬那些人等,但如今局势未明,究竟是谁几次三番要置他于死地并未得知,他不得不去虚与委蛇一番。

一番应酬,待得出来已是午后,他匆忙赶回。进府后,径直前往小院。他的近身小厮都是精挑细选,谨言慎行之人,倒不虞他们多嘴。

进了院内,却听闻厅内有话语声,竟是小笔和方志在闲话。

他唇一抿,清了清嗓子,果然,房内方志的声音顿时停下,下一瞬,人已迎出,行礼道:「主人!」

时承运也不睬他,径自踏进厅内。看到小笔时,阴沉的脸容却瞬时放柔了下来。

那家伙也不好好坐着,偏偏坐在椅背上,两条腿在身前直晃悠,还好那椅子靠在木桌上不会倒下。

他刚想叫他一声,却见小笔立时跳下地来,朝他弯腰行礼,堆了一脸笑:「大人!」

时承运心里不是滋味,本想等白日再来试探,竟还是这景况,他暗沉着脸,也不吭声,在桌旁坐下。

小笔轻轻抬眼瞄着这大官儿,心里忐忑,怎么想什么什么就来呢,这臭官儿总算露脸了,可他做什么呢?

「大人──」他讨好地叫了声,咽口口水,刚想说话,却被对方硬生生刹住。

「别叫我大人!」声音透着凌厉。

呃?那叫什么?老爷?

时承运见他惊得一缩肩膀,轻叹声,招招手让他过来。

小笔悄悄低下头,过去么?如果他……小叶子就在身边,会不高兴。不过这大官儿凶得很,不能惹毛他,于是稍稍向他移了几步。

「瞎别扭什么!」时承运不耐,一把将他搂过来,不想他却滑鱼一般半途挣脱开去。

「大人您公务不忙啊?」小笔退开几步,谄笑着转移注意力。

时承运脸色阴沉不定,那家伙竟是白天晚上分得一清二楚,晚上他就是小叶子真身,白天就变成了「大人」。

他微一抿唇,放柔了声音:「过来。」

小笔听那大官儿声音故作低柔,心里更是惊惧,这家伙吃饱了今天就要睡了自己?不要!小叶子在,不要!

「小笔,别这样,我是、我是小叶子啊。」说着,走前两步去搂他。

小笔瞥他一眼,这人果然有病,他也来不及躲闪,被对方一把抱住,箍得死紧。

「不信你闻闻,我真是小叶子,嗯?」男人使出浑身解数。

小笔被他搂住,嗅嗅,心里便有些疑惑,好像是小叶子的味道,可是大官儿怎么会是小叶子呢?

小叶子在灵位里,晚上才出来啊。他顿时惶惑起来,眼神变得慌乱无措。

「昨晚上不还好好在一起么,大战五大回合呢!」再细细述说。

他怎会知道?大官儿怎么会知道!

小笔瞪圆双眼,不信地看向他,时承运耐心地续道:「我将你从水桶里捞出来,然后咱们到炕上,对不对?」

是……是的。

小笔打了个寒颤,肩头缩起来,眼神闪烁:「大人,您说什么啊!」他偷偷瞧向卧室,小叶子来救我啊。

小叶子你出来啊。

时承运见他眼神不对,心里一缩,但还是咬咬牙柔声说了最后一句:「昨晚上我们在一起啊,小笔!」

「胡说!您胡说!」小笔觉得寒气从背脊骨直往上窜,头皮开始生疼,好疼!

不是,不对,在作梦,肯定是作梦,大官是在宰相的女婿,自己见过他老婆孩子,大官嫌弃自己,小叶子来救我。

小叶子……

他蓦地抱住头,脸色刷白。

时承运见他症状知道又要发作,心里有些悔,苦涩疼惜齐涌上来。

他伸手抱住他,却被狠狠推开,小笔逃向卧室,抱了灵位爬到炕上,缩到角落的被子里,再不肯露头。

只听得被子里传出闷闷的,模糊的声音:「小叶子……小叶子……怎么还不到晚上……」

时承运将他连着被子一起搂住,被子里的人却抖得更厉害,还拼命往里缩。

眼见他疼得厉害,时承运心提起来,会不会再像那日惨叫发作,他不敢多说话或去抱他,但是站在跟前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更令他燥郁。

怎会这样?

小笔。

究竟发生什么?

已经很少有事让他这般无措,进退两难。

其实,一向以来他都不想探究过往,因为已然发生,谁都无法挽回,这世上的惨事太多,人心诡谲,什么事情是人做不出的。

他只想和他一起,能找回些东西,能拥有些东西。

还是走罢,晚上小叶子出现,他便好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