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107)
张九龄侧头凝望着她,轻轻嗯了声,“昭昭,我送你回娘家。”
谭昭昭忙道:“别别别,来回赶路,你就要花上两日的功夫。过完年就是春,你要趁着土地未化开始,征召民夫做先期的工,别累坏了。”
张九龄干脆拥着她,替她挡住了夜里的寒风,低低道:“昭昭,你处处为我着想,我负你太多。”
谭昭昭躲在他大氅里笑,看不清脚下的路,依然放心得很,被他带着前行,从不担心会摔跤,走得稳稳当当。
热热闹闹过完年,宴请宾客,接到帖子,前去刺史府上赴宴。
面对着刺史夫人杨氏,卢氏除了干巴巴说了几句天气儿女,就干坐在一边,看着杨氏与谭昭昭言笑晏晏。
刺史夫人来了韶州府七八年,很是怀念长安。陪坐的贵夫人们,大多都是韶州府本地的乡贤,只有一人去过广州府,其余的基本没出过韶州府。
谭昭昭送了杨氏一瓶蔷薇香露,她当即就揭开用了,其他妇人们争相夸赞。
杨氏享受惯了众星捧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她真的喜欢蔷薇花露,与谭昭昭兴致勃勃说起了各种番邦来的香料,新奇玩意。
多靠雪奴芙娘她们,谭昭昭说起长安美酒,胡商的番邦货物,如数家珍,其余人完全插不上嘴。
杨氏好酒,谭昭昭也是酒鬼,两人一拍即合。
杨氏拿出了珍藏的葡萄酒,她们觥筹交错,吃得微醺,兴起之处,杨氏起身跳了起来。
谭昭昭已经很久没跳,身体都僵硬了,不过她随着乱舞了几下,就找到了在长安酒庐时的感觉。
其余妇人们也起身凑趣,卢氏枯坐着不是,起身一起跳也不是,拘束又难受。
出了刺史府,卢氏嗖地一下上了马车,谭昭昭望着她紧绷的背影,虽想笑,却又挺同情她。
张九龄与刺史道别后上了马车,闻到谭昭昭身上的酒味,上下打量着她,笑问道:“酒鬼,又吃了多少?”
谭昭昭道:“不多,没吃醉。大郎,阿家应当很不高兴,你回去劝解她几句。”
张九龄眉头微蹙,听完谭昭昭的解释,叹了口气,道:“我回去与阿娘会说清楚。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就是如此。这只是韶州府罢了。”
到了长安,面对着权贵扎堆,如武氏等人,卢氏会更加难受。
谭昭昭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改变这个世道的等级之分,但她心宽得很,她不怕遭受白眼,被鄙夷,能自洽,给自己找气受。
不知张九龄与卢氏说了些什么,翌日她身子就不大舒服,病了。
谭昭昭收拾好了准备回娘家,顿时傻了眼。
她这是走,还是须得留下来侍疾啊?
第六十九章
张九龄也要前去忙碌修路的事情, 他得知后,眉头下意识微蹙,问前来禀报的眉豆:“可请了郎中?”
眉豆道:“徐媪煎了娘子惯常吃的药, 婢子听说娘子平常身子不好时,就是吃这个方子。”
张九龄脸色一沉,怒斥道:“胡闹!”
眉豆被张九龄突发的怒火吓得低下了头,谭昭昭见状, 忙让她退下,温声劝道:“大郎先别生气, 我们且先去正院瞧瞧。”
张九龄只能按耐住怒意,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朝正院走去。
刚过了大年初五, 十五过后, 年才算过完, 桃符春帖春皤, 处处透着过年时的喜庆。
张九龄沉默着,谭昭昭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侧头打量着他, 欲言又止。
昨夜从韶州府回来, 他到底与卢氏说了些什么?
“昭昭怎地了?”张九龄声音低低, 问道。
谭昭昭沉吟了下,将心里所想问了出来:“过年这些时日忙碌, 阿家说不定是受了累,着了凉,一时身子不好。要不就是心情起起落落, 一下病倒了。”
张九龄迎着她的目光,牵住她的手握了握, 道:“昭昭,我同阿娘说,贵人们皆这般,捧高踩低处处可见,若是觉着不舒服,感到不自在,以后就称自己身子不舒服,留在家中不出门就是。”
谭昭昭听得无语,张九龄的话虽是事实,卢氏本就一肚皮火气,听后还不得火上浇油。
张九龄道:“劝说无用,只能告诉阿娘这些。我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只能多劝着些她。”
谭昭昭道:“我知道大郎的一片苦心,阿家正在气头上,你该顺着她的话说,安抚她,而非不让她出门。”
张九龄懊恼地道:“我知道该如何说,偏生我也累,且我们就要离开,这次说了,下次还是如此。并非是看脸色的问题,杨夫人也并非趾高气扬之人,而是阿娘自身的原因。出去交际,与人搭不上话,说不到一处去。见识是一回事,还得看自己的悟性,落落大方与人交往,就算是来自乡野,大字不识的妇人,也没人会故意刁难。”
谭昭昭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卢氏已经这一把年纪,想要改何其难。
张九龄懊恼地道:“身子不好,就请郎中来诊治,何种病,有对症的药方,自己煎药服用,却不去请郎中,又不是三岁小儿,听上去就像是在赌气。要是真正吃坏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你我是晚辈,长辈生病,如何能不在跟前伺疾?在你我皆要出门的时机,要是传出去,我是因着朝廷公务,昭昭却要受到指责。”
谭昭昭也犯起了愁,世道规矩如此,她一个人想要抵抗,口水得将她淹没了。
正院里,卢氏斜靠在塌几上,看上去精神恹恹。
小卢氏张大娘子戚宜芬都围在卢氏身边,徐媪忙着在拧热帕子,旁边的食案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药。
两人上前请安,卢氏朝他们看来,有气无力地道:“你们来作甚,我不过是些小小的头疼发热罢了,哪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谭昭昭听卢氏声音正常,就是脸色难看了点,并未瞧见发热的迹象,心情微松。
张九龄道:“你们且先下去吧,我们留下来伺候就是。”
小卢氏等几人见张九龄神色严肃,犹豫着退了出屋。
张九龄对徐媪道:“将药也端出去。”
徐媪迟疑着不动,张九龄眼神微冷,她赶紧垂下头,上前端走了药。
卢氏一下要哭不哭,道:“大郎这是要作甚?”
张九龄不做声,上前伸手覆在卢氏的额头上,她挣扎了下,怔怔看着他不知所措。
没一会,张九龄收回了手,道:“阿娘没起热,身子还有何处不舒适?”
卢氏生气地道:“我周身都不舒适!”
张九龄道:“阿娘放心,我们都留下来伺候,直到阿娘身子痊愈为止。”
谭昭昭霎时想笑,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