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姨娘摆了摆手,道:“我都在鬼门关走一遭了,他喝些汤药又怎么了?”
“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只管自己生儿子,入杨家的门便好了,其余的,我管不着,也轮不到我管。”
——只要她入了杨家的门,儿子上了族谱,杨淞是死是活与她有甚么干系?
杨淞的正妻凶悍,她便乖乖把儿子送上去,自己忍辱负重活上几年,待以后儿子长大了,自有她的一番出路。
程彦忍俊不禁,道:“胡姐姐倒是个通透人。”
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情,这样的人,到了杨家,想来杨家的后宅会精彩许多。
程彦把方子交给胡姨娘,胡姨娘让丫鬟奉上银票。
程彦本还想提醒胡姨娘,是药三分毒,此药虽好,却不能喝太多,可看胡姨娘满心欢喜都在琢磨生儿子的事情,话到了嘴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又不是杨淞的妻妾,杨淞的妻妾尚不在意杨淞的死活,她一个杨淞的死对头,对杨淞这么上心做甚么?
程彦拿了钱,带好兜帽,离开了胡姨娘的小院。
程彦走后,胡姨娘便派人去请杨淞过来。
杨淞此时正在皇城处理政务,他的随从知道胡姨娘受宠,便偷偷摸摸避开他夫人的人,向杨淞说胡姨娘请他过去的事情。
窗外阳光正好,镂空的窗台将阳光剪得细碎,斑驳的阳光便洒在了杨淞面前的折子上。
杨淞想起胡姨娘床上时的勾人模样,不由得心神荡漾,会心一笑。
手里握着的笔,在折子上落下一团墨渍。
晚间杨淞处理完政务,对妻子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说自己有应酬,今夜不回府了。
那人知道杨淞是左冯翊,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杨淞事务繁忙,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情,便迎了下来,回去回夫人。
杨淞见他走远了,马不停蹄往胡姨娘的小院子赶。
今日的胡姨娘与往日大不相同,粉面含羞,欲迎还拒,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与胡姨娘见面时的场景。
“小宝贝儿——”
杨淞心急难耐,胡姨娘端着酒樽,又喂他饮了一口酒。
烛火昏黄,杨淞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如火在烧一般,眼前的胡姨娘,似乎更加诱/人了.......
红绡帐暖,鸳鸯交颈而缠。
如此又过了许多时日。
程彦收到前线战报,许裳带着孙家人抵达了边境。
李夜城在信中抱怨,说这些孙家人不听使唤,许裳也是,往日最是温柔善解人意的一个人,也帮着孙家人约束着他。
程彦看着信,便笑了起来。
忍冬自外面走进来,又给她送来两个好消息:一是胡姨娘的肚皮有信了,此事被杨淞的正妻得知,如今正闹得不可开交,二么,便是林修然求见,说是自己查到了在林家酒宴上下毒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大好事。
她与李斯年谋划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么一日。
杨淞后院起火,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给杨奇文处理事情?
林修然已经顺藤摸瓜抓到了杨奇文的把柄,损害军粮是大罪,杨奇文哪怕位列三公之首,也逃脱不了责罚,再加上还有大长秋替杨奇文敛财的事情,杨奇文纵然不死,也要脱层皮。
程彦挑了挑眉,突然想起第一次与李斯年见面时,李斯年说过的话。
仿着当年李斯年的语气,程彦笑道:“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我便知道,今日会有好事降临。”
绿萝笑弯了腰,道:“翁主与李郎君相处久了,不仅行事与他越来越像,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像极了他。”
半夏也跟着在一旁符合:“是啊。”
“李斯年恍若谪仙,翁主是人间富贵花,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情,最是相配不过的。若李斯年是寻常的世家子弟,又与翁主这般交好,说不定太后娘娘早早便赐了婚,才不会让翁主任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
大夏民风开放,女孩间相互打趣是常有的事情,程彦性子随和,又与李斯年关系实在好,故而侍女们都喜欢打趣她与李斯年。
程彦哑然失笑,笑问道:“我与他有这么相配吗?”
她的声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日光朦胧,洒在李斯年身上,仿若给他身上镀上一层神光。
李斯年积冰色的衣服晃着程彦的眼,桃花眼浅笑,潋滟了一池春色,道:“小翁主在说什么相配不相配?”
第59章
饶是见惯了李斯年平日里的谪仙模样, 程彦也不由得怔了怔。
面前少年的好看,是刻在骨子里,淌在血液里的,勾魂夺魄, 稍不留神, 便会乱了人的心。
程彦听到他的话,连忙回神,道:“没甚么。”
“是说我今日的发簪与衣服相不相配。”
说话间, 她向半夏绿萝使了个眼色。
正主儿到了,别再说甚么有的没的。
打趣她也就算了, 打趣李斯年, 那是嫌命长。
李斯年幼年长于三清殿,因生得实在漂亮, 被不少人想讨去当面首娈童。被侮辱被调戏的次数多了, 李斯年烦不胜烦,调制了一些毒药防身。
君不见死于李斯年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且死因不明,死状恐怖,让廷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是怎么死的。
若想好好活着, 那便多吃少说,别去招惹李斯年。
这是程彦与李斯年相处几年得出来的经验。
半夏绿萝知道李斯年最讨厌旁人觊觎他, 更不喜欢让人与他扯上关系, 见李斯年来了, 程彦又不住给自己使眼色, 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直说程彦的发簪极好,与这一身杨妃色的衣裳极为相配。
程彦抬手拂了拂鬂间的发簪,笑着去问李斯年:“你的眼光比他们都要好,你瞧着呢?”
冬日里总少不了风,阵阵风吹过来,程彦鬓间的步摇便晃了起来,金光闪闪,似朝霞般灿烂。
那霞光直映在李斯年眼底,勾起一抹潋滟,蕴着浅浅笑意。
李斯年道:“金银之物最是俗气,旁人穿戴,瞧着总有些艳俗。”
“翁主气质华贵,艳光逼人,比如打扮,倒与金簪步摇相得益彰。”
听李斯年这般说,程彦便松了口气,觉得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哪曾想,下一秒,她便听到李斯年笑着问她:“不过,我总觉得,小翁主刚才说的话,似乎不是这一句。”
“......那肯定是你听茬了。”
程彦想也不想便反驳。
“是么?”李斯年悠悠一笑,学着程彦刚才的语气,道:“我与他有这么相配么?”
程彦:“.......”
李斯年眸光轻闪,看向程彦,问道:“敢问小翁主,那个‘他’,是谁?”
“是翁主的心上人?”
说到这,李斯年声音微顿,又笑了一下,道:“只是翁主今日不曾上街,想来也没机会看街上的儿郎了,至于宫中在翁主身边伺候的人,不是内侍,便是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