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沥泉侧身将李晃拉上马，挥着刀将箭雨格开，策马疾驰出了峡谷。箭羽咻咻地从两人身边擦过，宋沥泉紧紧抱着李晃，生怕她会被流矢擦到。
李晃坐在宋沥泉身前，心底忍不住颤栗几下，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离她这么近。
宋沥泉来不及和她说话，山崖上的北胡人已经冲了下来，隐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宋沥泉大喝道：“兄弟们，杀了这帮狗贼。”
李晃很快稳定了情绪，见宋沥泉似想带着她一起冲上去，忙说道：“宋校尉，你把我放下去吧。”
宋沥泉简单快速地说了句，“不行，你没有马很危险。”说完不再管她，两方很快冲到一起，厮杀了起来。
李晃见宋沥泉杀倒一个北胡人，空出匹马来，“我去乘坐那匹马。”
宋沥泉刚想说现在换马太危险，李晃就一脚蹬上马背，一下就跃到了旁边的马匹上。
宋沥泉见李晃这一手，心知她的马术也是不俗的。“那你千万小心。”
李晃接过宋沥泉扔过来的一柄长/枪，反手就将身边一北胡人刺下马。
北那边约有两百余人，而大兴这边逃出来的士兵不过四五十人，很快这四五十人也慢慢地倒下了。余下的二十几人慢慢被包围起来。
宋沥泉见情势不妙，冲近李晃，也不敢叫出她的名讳，只说道：“一会我掩护你，你先撤。”
李晃问道：“那你们呢？”
宋沥泉没有回答这个，“你回去搬援兵来。”
这里距离栾城至少还有六十多里，搬援军是万万来不及的。宋沥泉知道这个，李晃也知道。
“不，一起冲出去。”李晃一面一枪扎进对面北胡人的胸膛，一面低喝道。
宋沥泉见李晃不肯先撤，急道：“要先保全你，不要任性！”
李晃没有再说话，用力将对面的北胡人，一枪拍下马去。马蹄踏在那人身上，那人惨叫一声，夹杂着骨头破裂的声音。
宋沥泉见包围圈越来越小，急喝道：“兄弟们，一起从西边冲出去！”西面人数薄弱。
“晃儿！你跟着我！”不能叫王爷，情急之下，宋沥泉叫了一声晃儿。
李晃跟着宋沥泉，奋力将西面的人打散，冲出包围圈。
李晃听到后面传来‘咻咻’的声音，大喝道：“小心流矢！”
躲避不及的士兵惨叫一声，纷纷落下了马，李晃握紧了缰绳，强忍着没有回头。
李晃突然感到一股冷风袭来，她迅速弯腰趴在马背上，一枝箭羽贴着她头皮飞了过去。
两百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下几个人。北胡人没有追上来，李晃跟宋沥泉有几个一起逃出来的士兵，疾驰回了栾城。
宋沥泉没缓气，又带着一千士兵去截堵那些北胡人。
李晃想要跟着去，看着宋沥泉满脸严肃的模样，她到底没有说出来，让到一边，看着众将士出了城，疾驰而去。
李晃愣愣地坐在城墙上，凌乱的头发在风里翻飞着。战争远比她想的残酷，那些战场上的残肢碎片，他们的主人，再也回不去家乡，永远地留在了北疆。在面对死亡时，特别是看着其他将士死在她前面时，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强大。
李晃在城墙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天，直到傍晚十分，宋沥泉他们回来。
宋沥泉他们衣裳有些凌乱，看来是找到了那些北胡人。李晃没有上前去询问情况，战事还没有结束，她甚至还没有正式上过战场，可是她已经觉得自己心已经累得再承受不起死亡了。
☆、两军对垒
军营里有细作！
宋沥泉立在夏将军帐内，与夏将军商量着对策。细作不除，就像整个军营都暴露在敌军的眼皮底下，每次行动对方都了如指掌。
这次押运粮草，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宋沥泉一脸沉沉地从夏将军的房内走出来。李晃正在门口等着他。
李晃见宋沥泉出来，蹉了蹉脚，看着宋沥泉走近。
“多谢宋校尉的救命之恩。”李晃认真道。
宋沥泉脸色严肃，“今天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王爷跟着去。”
李晃看着脸色严肃的宋沥泉，第一次感到气短。
“对不起。”李晃低声道歉。
宋沥泉到底不忍苛责她，放缓了语气，“王爷可知今天情势危急，稍有不测，可能都会死在那里。我们死了也就死了，王爷却不能有事。”
李晃倏地抬起头，“宋校尉这话我不能苟同。是，我是王爷，但是我的命并没有比任何人的命金贵，谁都有父母妻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那个士兵。”
宋沥泉心里叹了口气。若是以前，他会震撼于李晃这番话。但现在，他只希望她能够好好保护自己。
“我不想你有事。”
宋沥泉说完，转头走了，留下愣住的李晃。
夏将军打开门，见李晃愣愣地站在原地。
“王爷，进来坐坐吗？”
李晃回过神来，点点头。
李晃坐在炕上，夏将军给她倒了杯水。
夏衍没有说起今天的事，而是说起了很多年前。
“一晃竟这么多年了。”夏衍感叹道。
李晃转着手里的杯子，“夏将军可以讲讲我父亲的事吗？”
夏衍看着李晃，脸上满是怀念。
“安平王，他是个值得让人尊敬的人。当年，我只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落魄之时遇到你父亲，他助了我。后来起了战事，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军事才能极为出色，不过半年就打得漠余毫无还手之力，我不及他远矣...”
李晃认真地听着夏衍说起当年她父亲的事，像是亲眼看到了她父亲叱咤沙场的模样，听到最后，她已泪流满面。就算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血缘的系带，如何都割斩不断。
两天后，归德将军张诜在帐内，突然被拿下。
宋沥泉跟在夏将军后面，走进张诜帐内。
张诜被拿下那刻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甚至都没有求饶。
夏衍悲痛地看着张诜。
张诜低着头默不作声。
张诜是夏衍手底下的将军，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夏衍一直知道张诜有些贪婪，万没料到他会为了钱财出卖国家。
张诜被处决了。
两天后，漠余军队再次兵临城下。主帅正是可单赤那。
李晃身着胄甲，立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着敌军阵营最前方的可单赤那。他一身银色胄甲，骑着一匹玄色汗血宝马，气势凛凛。
可单赤那需要军功证明他的实力，所以这一仗，他会全力以赴。
可单赤那一眼就认出了城墙上的李晃，一身胄甲衬得她英姿飒爽，几缕青丝在风里飞扬着。南方有佳人，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可单赤那突然想到这句诗来。
后方的新兵前半月就进了栾城，两方人数相等，大兴这边气势却弱了一截。很多新兵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害怕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李晃握紧了枪杆，这一仗若赢，大兴能赢来几十年的和平，若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