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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撩人(154)+番外

“说吧, 这怎么回事?”梁珩还是朝地上的粮官问道。

事至如此, 狡辩已经没有意义, 这御史肯定是有所怀疑,才会杀了回马枪。

那粮官战战兢兢地将事情说了。

原来从梁珩他们出京起,四州的州牧都得了信。本来也想像以前那样,御史们也不会挖出粮食查验,企图蒙混过关。

但没想到梁珩竟然想到了用竹子查验。

除了李肃不知情,另外两州州牧就急了。和当时王厢的借粮主意一样,其他两州州牧立即就实行了。

州牧说借粮,那些商户都要仰仗州牧的鼻息,自然是不同意也同意了。而百姓们,则十分不愿,民以食为天,粮食就是百姓的命。这州牧说借粮,谁知道他到底还不还?

最后还是威胁恐吓,才让临近镇的百姓借了粮。

梁珩等人一路来,在路上耽搁挺久,等他们到达的时候,两个州早就将粮仓的空缺补上了。

只是怕梁珩等御史到达时,百姓若是议论这件事会被他们听到,于是那两天,城外的百姓便被禁止进城,城里的百姓,州牧府也贴出了通告,尽量不要出门,不得议论借粮一事,否则定罪云云。

故以,梁珩等人进城的时候,才会看到冷冷清清的耀州城。

罗昶最终都没有走出州牧府去见梁珩,为自己狡辩一二。

而这些借来的粮食,自然要还给百姓啊。梁珩让那官吏按着账本上的数目给百姓还回去。

但是,百姓被迫借的粮食都是当年的新粮,而这些粮官先给商户乡绅们还了粮,剩下的都是陈粮了,有的甚至是好几年的粮食。

一个百姓带头责问,其他原本不敢多言打算忍气吞声的百姓也跟着责问起来,场面一下失控起来。

梁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这事不归他管,且他现在也管不了。

那粮官看了一眼梁珩,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就明白这御史不会管这件事了。

可粮食已经给那些商户拉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底下的陈粮。

当然这也是他们故意的,那些商户乡绅出了粮食的大头,所以还粮的时候,自然也要紧着他们先还了。若是没有这侍御史在这,他们肯定会吓唬几下这些百姓,保准他们不敢再吭声,这也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可现在这侍御史站在旁边看着呢,现在已经活罪难逃了,再惹这侍御史不高兴,只怕他回京再多添几句,只怕他们死罪也不可免了。

粮官焦头烂额的,连忙叫人去请罗昶过来。

罗昶没有过来,倒是让人去和那些拉走粮食的商户商量,将他们拉回去的粮食买下来,还给百姓了。

梁珩见这事处理完毕,带着段续,拿着账本就出了城。

段续略落后两步,走在梁珩后面。

梁珩一路都在想事情,没有说话。

梁珩还没有上京到任前,上至二品宰相,下至九流小吏,都已经听过梁珩的名字了。

一是梁珩刚到江宁赴任,就捅破了天,朝中十余员官员,间接因为梁珩而落马。二是梁珩发现天黍的事,让他名震朝野。三是御史大夫徐恪,竟然会开口向皇上要人。

段续一直对梁珩很好奇,可梁珩上任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刺头事情。他听说当时三省的尚书还曾为梁珩去哪省而特意在政事堂讨论过,当然都不是要人的,都想将这个刺头踢出去。

所以梁珩一到任,表面上没人关注他,但其实众人都憋了一口气,想看看这梁珩进京后,到底能翻出多大浪花。

段续看着信步走在前面的梁珩,他很年轻,这毋庸置疑,他甚至是从五品的高官里最年轻的了。

这次江淮出行,皇上让年轻的,在御史台里毫无资历的梁珩领头,其实很多御史是不满的。在朝堂上,只有两样东西能让人信服,一是资历,二是背景。这两样,梁珩都没有。

段续心情复杂,他在梁珩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满腔热血,他也曾梦想自己有朝一日成为手握大权的重臣,进而成为名垂青史的名臣。然而熬了这么些年,他依然只是小小的八品监察御史。他和梁珩到底差在哪呢?运气吗?

两人出了城,回到码头,船上的御史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梁珩他们这一去,至少两个时辰了。

可谁都没有京城去找两人,只想着回京就参上梁珩一本。

然而梁珩再一次做出了让他们几欲暴跳的决定来。梁珩竟然想要重回庐州查验粮仓!

这下没有御史沉得住气了,这梁珩是仗着自己是主巡官就胡乱下令吧。眼看这四州好不容易才查完,就能回京述职了,这梁珩非得因为自己心存怀疑就想耽误皇上和大家的时间,又跑一趟庐州?

“梁大人,这庐州我们都是一个窖一个窖的查过的,肯定不会有问题了。这一来一回又是两三天时间,我们倒是无碍,只是皇上,怕是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了。一旦皇上怪罪拖延之罪,这责任梁大人能负吗?”

梁珩看向说话的御史,不急不缓地将刚刚城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众御史大惊,转向一旁的段续,“段大人,梁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段续闻言不禁皱眉,这些御史真的太不将梁侍御史看在眼里了,当着他的面就怀疑他说谎。

段续道:“诸位大人不相信,现在船也还在耀州码头上,进城也不费功夫,诸位大人何不自己进城去粮仓看看,亲眼看到那些被挖空的粮仓,岂不比我们口述更能让诸位大人相信?”

段续这话说的没什么情绪,但众人还是从里面听出了警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问话不合适。当下都有些讪讪,虽然众人都不是很信服梁珩,但表面上,一直都没有什么不敬的。

船帆扬起,往庐州方向去了。

谭怀义也万没想到众御史会杀一杆回马枪,半点准备没有,庐州还了粮后,半空的粮窖就暴露在众御史面前。

一行人很快回了京。

......

齐策想过粮仓可能会亏空一些,但应该也只是这一季度的,因为粮库,每年都会有御史巡查,往年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梁珩一众御史跪在御案下,紧紧盯着地板上的纹路,大气都不敢喘。这事,御史台的责任,定跑不了了。

他们以为齐策会勃然大怒,可等了良久,都没有听到齐策的怒吼。

齐策貌似平静地看着奏折,捏纸的手背上,却已是青筋暴起。

齐策不明白这些官员到底是怎么了,他看着像是性情和善的君王吗?

这一次,依然是徐恪奉命出巡江淮,这一次不是去将人绑了送进京城复审,齐策赋予了徐恪就地处决的权力,一旦查出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吏,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处决。

这是齐策上位一来,第一次大开杀戒。

以往齐策表现出的,真的像是一个温顺的郡王,上一次江淮事件,被斩头的寥寥几人,其余都是革职或是流放。

这一次,官员们,终于见识了什么是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