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琰,你能说什么?”
身体相临很近,胸口睡袍就敞开在眼前,唐予白毫不在意,纪琰却蓦地笑起来:“小叔想听我说什么?”
“小叔想听我说什么,我就能说什么。”
唐予白不让碰,纪琰就轻轻捏住睡袍垂下来的袖子,看着唐予白那张脸慢慢站起身——
比唐予白高半个头的身形优势,让近距离下难免产生了不小的压迫感。
唐予白蹙了下眉,竟下意识有想要后退的冲动。
“纪琰你......”
“我是小叔带回来的,要听小叔的话,不是吗?”
纪琰微微垂下视线,示意唐予白看自己捏着睡袍的手,表示自己真的在听话,然后又抬起头,朝唐予白笑了一下。
唐予白抿着唇,半晌:“你知道就好。”
随即扯出自己的衣袖,这次头也不回的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等人离开,纪琰又坐回了沙发,然后抬起手,嗅了嗅自己指尖。
和刚才扑面而来的味道相比,淡了许多。
但依旧能闻得出那股与众不同的青柠味。
纪琰捻了捻指尖,目光低垂,让人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
那天之后,唐予白也没提疗养院的事,而且因为最后在书房发生的那场不算冲突的小摩擦,好些天没和纪琰多说话,只叫管家给纪琰办了入学手续,让纪琰进了第一中学的精英冲刺班。
那里有最好的师资和成绩普遍优异的学生,放一个辍学几年,年龄还不等的人进去,难免产生巨大的落差感。
但唐予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也不在意纪琰会是什么感受,会怎么样。
不过在校长邀请他到学校参观的时候,唐予白想了想,还是没拒绝。
唐家每年都会资助一些学生,有些就考进了第一中学,哪怕校长邀请他的目的,其实是因为唐家这位归来的少爷进了学校,所以寻个理由让人看看对方在学校如何,但唐予白重点是想看看那些被资助考进来的学生情况。
顺带再看看纪琰如何。
走到一班的教室后面,里面正在上课,唐予白脚步顿住,从后窗看到了纪琰的身影——
别人都在抬头听讲,只有纪琰坐在最后面,单独一个桌位,低头貌似在发呆。
与其余学生只差两岁的年纪也是差,让纪琰在里面,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唐予白不禁皱了皱眉。
旁边跟着的校长立即低声开口道:“他进来的时候,班里没有单出来的学生,这个座位是他自己选的。”
意识到这句话未免有些找借口的嫌疑,校长又立即找补道:“纪同学很和善好说话,就是平时话不太多,和同学之间的相处,还是需要点时间来磨合的。”
唐予白从纪琰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嗯了声,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这倒是让校长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完那几个学生再过来这边,又不顺路,怎么连个话都不说吗?
就特意过来看一眼的?
校长也跟着转身离开。
等两人离开以后,教室里,纪琰才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
从学校离开回到公司,看着太阳一点点从西边落下,唐予白皱着眉叫来丁尤,让他给家里打电话。
“就说我晚上顺路去接纪琰,让纪琰在门口等我。”
丁尤:“啊?”
唐予白掀起眼皮:“听不懂?”
“......我这就去打,唐总。”
没过一会儿,丁尤就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唐总,琰少他被......”
唐予白皱了皱眉:“什么?”
“听管家说,琰少他被疗养院那边的人提前接走了。”
............
时隔一周,纪琰终于见到了躺在疗养院的唐洪良,他的爷爷。
已经73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眉骨深刻,哪怕不能动躺在床上,一双眼睛也带着不近人情的锐利锋芒。
对方一直在打量着他,半晌才开口:“不叫人?”
纪琰开口叫了人。
唐洪良躺着的床已经摇起来,说是瘫痪,其实手指还能动,颤巍巍朝向纪琰,像是在点他。
“为什么姓氏没改回来?”
纪琰眸光闪了闪:“我想随母姓——”
“放屁!”
唐洪良喘了一口气,追问道:“是不是唐予白的主意?是不是他?你懂不懂......”
“是我的主意又如何?”
唐予白推开房门进来,冷脸对上房内两个人的视线,最终将目光对上唐洪良,扯了扯嘴角:“您想见纪琰,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好歹也是我把人给找回来的。”
唐洪良阴沉的目光注视着唐予白:“我自己的孙子,需要通知你?”
唐予白笑了笑:“也不是没打过电话。”
唐洪良面皮抽动了一下。
半晌,对着纪琰说:“你先出去。”
纪琰转过身,慢慢往外走,越过唐予白的时候,朝他看了眼,发现唐予白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纪琰,在装乖与冒犯的边缘来回试探
第6章 室内无端闷热起来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后,唐予白施施然坐到沙发上:“您动作倒是快。”
唐洪良那双眼睛浑浊又锐利,瘦削的脸,皮贴着骨,让脸上的皱纹显得有些沟壑纵横,此时脸色阴沉下来,更是显得不近人情,不好接近:“不然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唯一的孙子。”
唐予白轻嗤了声:“总归是能见到的。”
唐洪良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下,声音像是从牙里咬出来的一样:“难道你还想拖到那孩子毕业?”
“如果可以的话......”
唐予白呵了一声,慢慢开口道:“那也未尝不可。”
唐洪良闭了闭眼,看向唐予白的目光更加锐利阴翳,一字一顿道:“我可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托您的福,我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栽培。”
唐予白将后两个字咬得很重,视线毫不躲避唐洪良的目光,轻笑着,凤眸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仿佛熠熠生辉。
“还要谢谢您,父亲。”
房内一时间变得很静。
半晌,唐洪良冷硬警告的声音才复又响起:“你不会以为,你亲自把那孩子接回来,就能看在身边,伺机在华翊给他留下的股份中动手脚吧?一个代理总裁......我还没死呢。”
唐华翊与纪仪夫妻恩爱,对生下的唯一儿子也宠溺异常,早早就定下了遗嘱,规定在纪琰成年毕业后,就有权利继承他在唐氏28%的股份。
唐华盛才有3%的股份,可见唐华翊留给纪琰的遗产有多么诱人。
而纪琰拿到这份遗产的前提条件,是“成年毕业后”。
当初唐华翊也不会想到他和妻子会出那场车祸意外,所以给儿子留下的,与其说是遗嘱,更不如说是厚重的期望与礼物,以便儿子在成年离开校园后,就能有立身之本。
但谁能想到,夫妻两竟早早就意外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