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家里的男人们,一盒子肥硕厚实的淡干海参之绝佳的补品。
便是因此,荣国府这一对政治觉悟并不太高的当家夫妇都安心了——能如常送年礼来, 还有厚厚的报平安的书信,那宝玉在黑省指定没什么岔子。
王氏还有心思叨叨着说:“这芽哥儿也快四岁了,宝玉媳妇咋还没个动静?我看很是应该给芽哥儿添个弟弟才是啊。”
贾政皱了皱眉:【这婆娘, 这些年越发喜欢同自己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真是不知所谓。】
王氏也很郁闷:【老祖宗疼爱黛玉,自己要是在老祖宗面前说这个那绝对是找骂的;自己那个妯娌现在瞧着自己眼红得不得了,恨不得咱们二房有什么不和睦的;我总不能去和大儿媳妇或者妍春说这些吧!哎, 真是的,我那姐姐本来还能来陪我说说话,偏偏儿媳妇又有了身子,据说又是多胎,这下子也没空来坐坐了,我的这些话,不同老爷说同谁说?】
“老爷,你说,开春了之后,要不要叫人从府里带几个丫鬟去关外?想来是因为关外的丫鬟都粗手笨脚的,不得人喜欢吧……”王氏想一出是一出,这就开始盘算是不是因为黛玉和自己那个短命的小姑子比较像,身子骨太软了,不能给宝玉开枝散叶呢。
贾政瞪了王氏一眼:“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没事找事!现在关外是什么情况还没个定数,你就想着往宝玉那儿送女人去?是打量明年那些御史不知道找什么由头去参你儿子吧?”
王氏噎了一口气:这不是才收到年礼,一个兴奋,给忘了么,再说……“不能够吧,我听说蒙古人他们都撤走了啊,外头都说咱们大明是必把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的,难道那些蒙古人明年还要再来?”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我同你说不清楚,你要真想当一个慈母,我看也别给宝玉和珠哥儿塞人,环哥儿那里,你可问过他,领着庶子的分例,现在人情往来开销可够?环哥儿媳妇这也快生了,丫鬟婆子奶嬷嬷都配好了没有?”
王氏一下子就不愿意说话了:【我管他够不够?这府里的钱都是我两个嫡亲儿子的,为何要分薄与那妾生子!还要多出这么多伺候的下人,哼,我儿还在关外吹冷风呢,他倒是要享福?】
当然,面上她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笑着商量:“老爷说的是,虽然现在都是珠哥儿家的在理事了,但是没考虑到环哥儿屋里的情况,依旧是我的不是,珠哥儿家的做嫂子也不好管到小叔子房里去。要么,我指两个可心的人儿去伺候环哥儿?毕竟他媳妇儿现在身子重,不能吃力,有人帮着分担一些也是好的,不是?”
这个倒是可以,贾政面色和缓了一些道:“你看着办吧,不要弄那些妖妖娆娆的去。”
王氏点头应下,心说:【我给珠哥儿和宝玉物色的那两个好生养的老实丫鬟才不能便宜了贾环这小子呢!】
当夜,贾环回家之后,看到自己院子里多了弱柳扶风的丫鬟,登时眼睛瞪得比牛大:“这这这嘛啊?”
武氏扶着腰,笑眯眯地说:“太太疼你哩。”
贾环差点没一个踉跄,看着媳妇儿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得一脸杀气,他转头去找老爷了,当然话,说的很好听,先是谢过了太太的慈爱之心,再是表示自己要专心准备后年的武进士考试不能分心。
话说到这儿,贾政一个叫心神畅快:【自己两个嫡子已经是一文一武一门双进士了,要是连庶子都能够……那么说明我荣国府的人多么上进啊!不行不行,这两年之间,一切要让环哥儿分心的事物都不能出现,什么蛰蛰蝎蝎的小丫鬟,打发走打发走!】
遂贾政这时候又觉得老妻给庶子送去丫鬟是不安好心了(王氏吐一口老血:老娘不来管了!)。
这两个原本要去伺候环三爷的丫鬟在环三爷院子里还没呆上半天就被领走了——原本有贾珠和贾兰这对父子珠玉在前,更是有一个远在关外都依旧让府里不少丫鬟小媳妇挂念的宝二爷,贾环在荣国府就不是丫鬟们的钦慕对象,这下子,更加没有人把主意打到环三爷的院子里了。
叫赵姨娘知道之后又生了一场气,不过也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就是了。
……
傍晚的时候,李纨身边的素云附耳对大奶奶说了几句,李纨神色莫辨地道:“咱们这个三奶奶,也是个伶俐人呢。”能让爷们自己出面去拒了太太送去的丫鬟,可不伶俐?
素云是李纨的心腹丫鬟了,从前在李家的时候就陪着李纨,后来陪嫁来了荣国府,便自梳不肯嫁人,就连李纨有身子的时候想让她伺候大爷,她都躲得远远的,所以如今在李纨面前最是得用。她劝说自家奶奶:“奶奶何必把些许小事放在心上?总归这一次,太太在环三爷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被老爷训斥了,现在短时间内也不好再提给咱们大爷指人来了,奶奶现在只要稳着,等明年兰哥儿媳妇进门,太太就算再如何,也不会不顾着规矩,在孙媳妇进门之际给儿子指丫鬟的,老太太那边也不会准的。”若不然,就是叫兰哥儿媳妇看笑话了。
李纨一想:【也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开年后兰哥儿的婚事!贾环日后终究是要被分出去单过的,区区庶子而已,她武氏在精明能干,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第二天,从荣国府侧门出去的好几辆牛车,载着丫鬟婆子和小厮去荣国府的姻亲世交家里送东西,就连贾兰未过门的未婚妻都收到了几块极好的皮子。这也向外传递了信号:咱府里的宝二爷好着呢!咱大明的黑省好着呢!
…………………………
关外这边,天寒地冻,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时候,蒙古联军基本上是不会在进攻了,不过这个年过得也特别警醒——毕竟基本也不是绝对,万一人家真的冒着鼻子耳朵被冻掉的危险在大年三十儿搞一场突袭呢?
临了,临了,黑省固若金汤的城墙可不能在过年期间被蒙古人给破了。
要说下头人这个年过得不安生,那么吉省和黑省的驻军将领们也很焦躁,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回鞑靼和朵颜三卫是不从大明咬下一块肉不甘心的了,那么开春以后,一场恶战势必难免。
而且开春之后,龟/缩战术就比较被动了,大明不可能真的抛弃城外的村落与良田,那是不战而败,主动向内推进了边界线啊——再说了,被暂时安置在城里的百姓也不会愿意以往的家园就这么被人给占了的。
如果说,十一月的时候,宝玉随机应变的战术暗合了当时朝廷众多大臣们的想法,那么年后,恐怕他还是要让那些一意觉得可以和蒙古人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文官们失望了。
关外风声鹤唳,京城也不怎么太平,虽然大家都想要在辞旧迎新之际表现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但是朝中的暗涌不是说压就能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