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沐询问:“不直播了?”
导演点头:“外面太冷了,我们直播器不会再对准你们,你们随时想走都行。”
大王和谢沐听导演这么说,也不纠结,带着各自的弟弟直接回去了。
陆之北也想走,可是枝枝说要再等等啊,他强忍着对鬼的惧意对节目组说再等等。
导演说好:“有事叫我们,我们在外面。”
陆之北点头应好,等导演走开后,他凑到枝枝耳边小声说:“枝枝你看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枝枝挥挥手,“四哥哥你回去吧。”
“那怎么能行?”陆之北虽然害怕,但也不可能将枝枝一个人留在这儿独自面对,“万一鬼把你抓走了怎么办?”
枝枝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他留在这儿就能帮上忙似的。
“你又嫌弃我。”陆之北下意识的提高了一点音量,刚一说完胸口的平安符猛地发出灼热烫感,他再一抬头,一下子就看到前面空旷处多了许多人,其中一个浑身黑漆漆的老头正死死地盯着他。
大冷的天,陆之北后脊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连忙闭上眼睛,完全不敢看前方。
“都让你小声说话了。”枝枝看着舞台上被阴气影响得忽闪忽灭的灯,心底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是灯坏了吗?”其他游客莫名觉得很阴冷,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时,昏黄的灯忽然变得绿莹莹的,但大家都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枝枝板着小脸走陆之北的衣服里走出来,缓步走到老鬼的跟前,“我四哥哥他胆小,你吓唬到他了。”
“你果然看得到我们?”老鬼穿着老式的冬衣,怕冷的将手插在袖口里,佝偻着背看着枝枝。
枝枝仰起小脸,表情严肃,“你们不要干坏事,放大家离开,如果不怀好意,我就让黑白无常叔叔来抓你们。”
老鬼他们身上有怨气,但没有害人的因果,所以枝枝说话还是很客气:“你们困在这里多久了?还有什么愿望?没有的话我可以把你们送走。”
老鬼早就忘记他们困在这里有多久了,只记得那一场大火后,他们就一直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怎么走都走不了。
这两年这里总是吵吵闹闹的,吵得他们睡不着觉,所以偶尔听到动静时就会坐在这里看看表演,看了好多次了,第一次遇见能看见自己的人:“小鬼,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们?”
“因为我是小道士。”枝枝打量着老鬼,“你们没有干坏事,所以我不抓你们,但是你们一直留在这里会影响其他人,我要送走你们。”
“送我们去哪里?”旁边一脸老实相的中年女鬼问道。
枝枝说:“去地府,去投胎。”
“我们能去吗?”旁边的年轻女鬼也厌倦了困在这里的生活,这里的节目看来看去都差不多,一点都不新鲜了。
“你们如果没有心愿了,就可以去。”枝枝看向为首的老鬼,“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旁边的女鬼想了想,“我还想听一次黑脸女。”
黑脸女?枝枝转头问导演,“你知道什么是黑脸女吗?”
导演一脸茫然,黑脸女?她只听过白毛女?
“黑脸女?”旁边正在收凳子管理员猛地转过头来,“小朋友,你怎么知道黑脸女的?”
枝枝指着舞台旁边的老鬼,“有一群鬼说想听黑脸女。”
管理员等人吓得往后退,“鬼?”
枝枝嗯了一声,“他们都被烧得黑黑的,身上全是炭火烟熏的味道。”
“烧死的?”六十来岁的管理员忽然想起了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这里是一个小礼堂,盖了房子的那一种,厂区经常会安排演员来这里给工人们表演节目。
也是初冬季节,当时舞台上正在表演他们厂区特有的黑脸女节目,黑脸女就是一群寡妇为了养家糊口和男人一样下矿运炭,每天搞得满脸黑漆漆的,所以得了个黑脸女的绰号。
不过不是贬义的,而是赞扬她们不屈不挠的品性,以及为整个家付出的辛勤努力。
当时舞台上就在表演这么一出歌舞剧,但因为演员管理人员烤火后忘记拿开罩子,随后导致整个小礼堂起火,当时导致四十多个工人被烧死。
因为太多人死了,小礼堂时不时会出现一点响动,后来就直接拆掉改成了宽阔的露天小广场,太阳暴晒过后就再无动静。
管理员没想到他们还在,“他们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枝枝嗯了一声:“他们想再听一次黑脸女。”
“那件事后,就没人再唱这个了。”管理员有些头疼,会唱的人要么去世了,要么都已经老了,现在的小演员们哪里知道那个啊。
“她们不会。”枝枝转告给老鬼他们,“你们要么换一首,要么去地府找她们唱。”
老鬼们觉得被耍了,身上阴气暴涨,周围温度骤降几度,四周的绿莹莹的又闪了起来。
阴气增加,导致周围阳气弱的人都见到了鬼,吓得纷纷往后躲,“有鬼,快跑......”
“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雾,房子呢?路呢?”
“我们出不去了?”
“你发脾气也没用。”枝枝拿出杀鬼符,凶巴巴地看着不懂情绪管理的老鬼:“没有就是没有,你不听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老鬼被符纸上威力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我没有,我们只是想再听一次而已。”
死的时候他们正在听黑脸女,四十年了,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再听一次。
“可是他们又不会唱。”枝枝皱起眉头,询问管理员,“他们完不成心愿就会一直徘徊在这里。”
管理员为难看着的枝枝,“可是我们这里的人真不会啊。”
正当管理员发愁时,一个在舞台旁边打杂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李叔,我会。”
“周周、你会?”
周周点头,“我奶奶以前教过我。”
周周的奶奶就是黑脸女,为了养大她爸爸,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直接下矿去干活,为了赚钱,背得比男人还多,跑得比男人还快。
靠着搬运煤炭,周周奶奶养大了儿子并给他取了媳妇儿,本该好好享清福了,却因为尘肺病早早的去世了,当时她去世的时候周周才七岁。
不过七岁的她已经能记很多事了,也记得这个歌儿是怎么唱的,“我会唱的。”
“行,那你上去唱给他们听。”管理员顿了顿,“等结束了给你提前转正。”
“好。”周周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走到中央的舞台上,站在绿莹莹的灯光下,望着下面空旷的小广场,开始唱了起来:“命苦的女人啊......”
女鬼们听到熟悉的歌词和曲调,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滚了下来,她们曾经为了生活,求了仁慈的矿长,像男人一样下矿干苦力活,肩膀磨烂了,手磨破了,日日夜夜,月月年年,就那么熬啊熬。
原本以为熬到孩子长大就好了,没想到却死在了一场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