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退不退！”那姑娘踹了一脚柜台，转身出去了。

唐琳探过头一看，柜台下面裂了条缝，不由得愣在原地，这性格，真是！一般人谁受得了！

房间里倒没什么东西被损坏，就是床单被套被弄得皱巴巴的，还沾着白色的液体，一看就是滚过的。唐琳觉得有点恶心，随手卷起床单被套装在篮子里，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后锁上房间。

唐琳上大学之前她爸妈从来不让她上来收拾客房，当时她还不懂为什么，上大学后寒暑假在家帮忙就知道原因了。从那以后除非必要她都不住酒店旅馆，一想到有人在上面睡过甚至床单被套都沾上过不明液体她就觉得恶心。

正锁门时，对门的男孩子就出来了，他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裤，眯着眼睛靠在门口：“她退房了。”

“钱没退就跑了，”唐琳淡淡地说。

“嗬！你可真实诚！”男人轻笑一声，看向床单，动作一顿，片刻后又恢复了笑容，“这是打算把要退的钱给我？”

“要退钱让她来找我，楼下柜台被她踹了一脚，有条缝，算好赔偿后，该退的钱一分不少，”唐琳瞅了他一眼，声音平淡无波。

“这脾气还挺大！”他嗤笑一声，不知是在说唐琳还是离开的女人。

唐琳没搭理他，提着篮子下楼了，她不太喜欢那个男人，总觉得那人有几分不正经。

下去时见到老太太，她正坐在柜台后头，手上拿着一张纸，唐琳看过去，发现是一幅画，画上正是老太太。

“这是？”

“就是住我们家三楼那个人，听不见的，我看他在后塘那边给人画画，才十块钱一张，我就找他画了张，”老太太拿着画欣赏着，说起来语气中难免多了丝怜悯，“看着挺可怜的，这又是听不见又是说不了画，只会画画，这给人画肖像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怎么会！”唐琳哭笑不得，“您知道他刚来那会儿钱包里有多少现金吗？我看一万是有的。”

“这？谁身上带这么多现金？”老太太一愣。

“他啊！”唐琳笑嘻嘻地，“妈晚上煮鲫鱼汤喝好不好？我好久没有喝您煮的汤了，怪想的。”

“想喝自己也学着做，”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看你回来这段时间懒的。”

“嘿嘿，不有您呢嘛！”唐琳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放了两百到柜子里，拿了五十出门，“我去买鲫鱼，您要吃水果不？我给您带点？”

“是你自己嘴馋了吧！身上走了吗？”

“老妈英明！”唐琳出去后又探头进来，“今天吃不了留到明天呗！明天我身上走了再吃。”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她却是干脆地关了玻璃门，走了。



☆、第七章

去超市前唐琳绕路去了后塘，明知道不该去，可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往哪里拐，她只能自我麻痹：“我只是想看看风景，看看风景！”

刚出了一条巷子，唐琳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人，他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白色休闲裤，后面的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小半截脖颈。他坐得很直，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他的周围围了一圈人，议论纷纷，尽管那些人的讨论与他有关，但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并不知晓。

唐琳走过去，站在他右侧后方。

他的唇角抿的紧紧的，眼神锐利而专注，剑眉飞斜入鬓，倒是脸部的圆滑的线条为他添了几分温和。画纸上人物的形已经勾了出来，虚虚实实，可以看出坐在对面的人的神态。

他画肖像并不慢，几支铅笔替换，半个小时就画完了，他将画纸从画板上取下来，递给对面的人，那人很满意，笑着和他道谢，也不知他听懂没，只是点头，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笑。

很快又有一人将钱放在他旁边装画笔的盒子里，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但他却皱起了眉头，将钱递给他，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给那人看，那人叹了口气：“这样啊！那只有明天了。”

那人拿钱离开后，他收起凳子，转身，顿住，片刻后笑了起来。

唐琳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

他走过来，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去哪儿？

她接过纸笔，写：买鱼，去超市吗？

他摇头，在纸上写：“你之前不是让我给你画画吗？就现在吧！

写完后，他将凳子放在不远处，唐琳犹豫片刻，坐在凳子上，身体有些僵硬。他回到画架后看了唐琳片刻，递了张纸给她：不用紧张，像平时那样就好。

唐琳看向他，直视着他的目光，却很快退败，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只是随意摆出了一个姿势。唐琳的脸有点烧，想着也许他不过是将自己当成普通朋友，但她却内心不可告人的念头远离他……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边的灯亮了，偶尔有正在打闹的孩子从旁边走过，也有母亲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脸上的热度降了下去，心情渐渐平静。

画完后，他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这幅画和别人的不同，不单单只是简单的人物肖像，还加上了背景。暗沉的天空，在夜色中朦胧的屋宇，在夜色中显出几分朦胧的她。似是低头，却又像是抬头看着前方，目光沉静。

画上的人，像我，却又似乎不是我，她比我美。

唐琳想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他将画取下来递给她，开始收拾画架，她帮他整理画笔，他却拦住了她，在纸上写：不是去超市吗？你赶紧过去吧！

唐琳一愣，看了看天色，想起老太太，回去后肯定会被念叨，于是关上装画笔的盒子，指了指超市的方向，看他点头后，快速离去。

尽管这一路唐琳是跑过去的，但回去后还是被老太太说了一顿，唐琳干笑着送老太太进了后院。人进去了，她才松了口气，拿出装在裤子口袋里的纸张，打开。

因为折痕，画有些毁了，画上的女人的面目摊上了铅笔粉，变得模糊。唐琳的心情有些低落，进了自己房间，将画像叠起来，夹在书里。

太阳已经落山，旅客们陆续回来，他们脸上带着笑容，谈论着这一天遇到的好笑的事，旅馆里变得热闹起来。在这些三五成群的旅客中，袁征难免显得落寞了些，在这里，他没有熟悉的人，回来时只能对唐琳点头，算是打招呼。

唐琳一大早听到外面有说话声，脑子还有点发晕，却是睡不着了，迷迷糊糊起来，看到一小姑娘站在自家院子里。小姑娘一见到唐琳，笑眯眯地叫了声：“表姐！”

她声音清脆，满脸笑容，看起来讨喜得很，唐琳这才想起来她是谁，惊讶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刚回来，家里待得无聊，我妈让我过来玩，”徐碧笑着说。

“哦！”唐琳揉揉眼睛，回房间换了衣服拿着被子牙刷站在水池边洗脸，徐碧站在她旁边唧唧喳喳的，说的多是他们小时候的事，偶尔也会说起她在外面的情况，但并不多，点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