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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33)+番外

丧事过后,孟红芙就像变了个人,除了学习生意经,就没有别的爱好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去找孟绿枝算账,可是她没有。连孟绿枝主动求见,她也拒绝了。

孟红芙对心腹婢女说:“你知道如何毁了一个人吗?”

“杀掉她?”

孟红芙轻轻摇头:“不,那太痛快了。我需要更好的办法。”

孟红芙十五岁,在孟老爷的引导下,已经和生意场的人往来很熟。

这一年,孟绿枝十三岁。

孟老爷在她十三岁生辰夜里在偏院摆宴,就一小桌子,三个人,菜色很多,但就孟老爷一个人喝酒。

他喝得很多,据附近的下人说,他边哭边喝,还一直说自己对不起发妻,对不起大女儿,更对不起爱妾,对不起小女儿,他就是个罪人。

孟绿枝和姨娘一直在劝慰他。

一直到夜色浓重,孟老爷才醉醺醺地站起来。

姨娘关切地说:“老爷去我房里睡一晚吧。”

孟老爷摆了摆手:“不,不,我回我房里去。”

姨娘无法,只好叫几个小厮陪着他。

孟老爷走到一半,对那几个小厮道:“滚,你们都给我滚!让我一个人静静!”

小厮们只好赶紧离开。

孟老爷房里的下人久等未见男主人归来,去偏院一问,却是说早就走了。

再一路寻出去,在一个废井里头发现了一动不动的孟老爷,大约是酒醉失足跌进去的,人已经凉了。

孟红芙没有想到,这才几年,自己居然又要操办起父亲的丧事来。她虽然很讨厌父亲的风流负义,但不可否认孟老爷对她好,尤其在孟夫人没了之后,更是小心翼翼加倍疼爱,在生意上也指点了她很多东西。

她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姨娘和孟绿枝道:“哭完了吗?哭完了就滚回你们的院子里去。你们没有资格参加我父亲的葬礼。”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披麻戴孝的孟绿枝。

她是孟府的灾星。

孟府没了女主人也没了男主人,所有的事务一下子就压在了孟红芙的双肩之上。

商铺的掌柜们蠢蠢欲动,其他世家野心勃勃,孟红芙几乎是咬碎了银牙,才稍稍稳住了局面。若非有几个年长的亲友相助,她恐怕就要操劳致死。

孟家的财产,一时间全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等她忙完了手头的杂事,才想起来还有偏院还有两个人住着。

没有孟红芙的吩咐,下人们不敢做什么,更不敢去问,只好依着原本的样子对她们。

离父亲去世,已经过了整整一年。

那日,孟红芙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对心腹婢女说:“你知道吗,原来真的忙起来,是能让一个人忘了所有的爱恨情仇的。”

现在她忙完了,开始琢磨起如何对付那两个蝼蚁一般的人来。

这期间,姨娘落水而亡。

依然是在孟绿枝生辰那天,仿佛诅咒一般。

孟宅之中关于孟绿枝的传言甚嚣尘上。

孟红芙对婢女道:“我从前问过你,如何毁掉一个人。”

“奴婢记得。”

“现在我知道了,要毁掉一个人,就要慢慢地割她的皮肉,放她的血,但不能让她死掉。”她诡秘地微笑起来,“此之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她还没琢磨出个完美的计划,就遇到了一个插曲。

这个插曲来自孟府一位远房表哥,原本住在千里之外的唐洲。据他所说他曾在孟绿枝三岁的时候来过一次,和孟红芙玩得很好,那时候大人们还嬉笑着说要给他俩定个亲。

表哥坦言,他这次来一是祭拜一下孟夫人与孟老爷,二是来拜访孟小姐。

孟红芙不记得这回事,但看表哥一表人才,温文儒雅,不由也动了心。

她和表哥相处融洽,眼看着定亲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她也不由暗中欢喜起来,恨不得将满腔热情都倾注到他身上。

但生意不等人,她中途不得不抽身离开了几日,回来时发现表哥对自己的暗示仿佛已经听不懂了。

她敏锐地察觉了什么,多次套话之下,表哥终于坦言他见到了孟绿枝。

孟府的花草养得很好,表哥虽住在客栈,却很喜欢到孟府赏花。恰好那几日连着有花要开,孟红芙嘱咐了下人们,若表哥要看花,尽管让他进来。

却没料到竟然碰上了孟绿枝。

孟红芙已经不想去追究守偏院的下人的责任了,她只是对表哥感到很失望。

这时候她回想起来,表哥时常吟诗,往往以花喻人,赞美的都是温柔可意、婀娜羞涩的美人。只可惜,她在生意场上混惯了,早已缺了几分小女人的情致。

似孟绿枝这般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模样,最容易打动男人心。

孟红芙心下冷笑。

孟绿枝的胆子,是愈发大了。

她就不信孟绿枝是无意中与表哥相遇的。

孟红芙摩挲着茶杯盖子,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她虽然只是个妾室生的女儿,我却没有好好对她,我实在有失气度?”

表哥犹豫道:“并没有,红芙你很好……”

“你知道吗,她命中带煞,最易克亲。”孟红芙淡淡地说,“她克死了我母亲、我父亲、她母亲,我若不是命硬,只怕也要死于非命。这些细节,你自己可以随便找一个孟府的下人问。”

表哥的脸当场就白了。

事后表哥果然悄悄拉了几个下人问,下人们给的答案都基本一致,甚至描述得更夸张些。

表哥不敢再惹孟绿枝,自然也无颜再面对孟红芙。

一日,孟红芙骑着她新买的枣红马从外面回来,看见候在大门口的表哥,翻身下马:“表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表哥道:“我等你快半个时辰了,是来告辞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表哥就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辘辘驶远,忽然从孟府里冲出来一个人:“允之!允之!”

几个门房连忙把她摁倒。

追出来的下人们连忙朝孟红芙告罪:“小的们一时不察被她跑了出来,请小姐恕罪。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表少爷走了,就疯了一样冲出来。”

孟红芙说:“可不是么,她赌输了。她唯一的希望没有了。”

孟绿枝挣扎着,突然张口去咬那些门房,门房们下意识地一缩手,孟绿枝立刻逃了出去,用尽全力地去追马车:“允之!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枣红马突然躁动起来,它嘶鸣一声,撒腿就跑。

孟红芙一惊:“忘栓绳子了。”

下人们道:“小的们这就去把他们追回来!”

孟红芙惊讶之后就敛了神色,盯着飞奔的马,没有说话。

就是这短短的沉默之中,枣红马追上了孟绿枝,将她撞翻在地,马蹄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随即跑得更远。

孟绿枝翻滚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了地上。

孟绿枝被抬回孟府,大夫说,腿断得太厉害,不太可能治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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