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兮不知她为何突然又提到这上面,但他断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即便耳坠子听起来就不像正常男人带的东西,他也恭敬应道:“谢陛下赏赐。”
女皇见他应下了,便愉悦道:“你很好,只要继续这样好下去,就算想要天大的功名利禄,也是可以的。”
宁君兮眉心微动,有些心惊,当即垂下眼眉柔声道:“臣不敢妄求。”
他总觉得女皇的眼睛清澈到能看穿任何妖魔鬼怪,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看穿他心底所想,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你也不必多言。”
女皇举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眉心之间的神色有些看不清切。
“你的眼睛里早就写满了你想要的,但孤早就说了,若是孤喜欢,便不在乎你的过去,只要是孤喜欢的人,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不伤及国家社稷,任你取用又何妨,但你记住,我不喜欢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的人,你明明不喜抚琴,却还弹什么《飞花流雪》,也不自己听听,有几分流雪的真意。”
她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甚至最后自称为‘我’,明显是真情实意,而不是跟他一探虚实。
这倒是也奇怪,为帝者一向容不下什么真情实意,更何况恩威并施才是正道,女皇却完全不一样,既有雄韬伟略,高明手段,却偏偏还不加掩饰,活得比寻常人还要真实,在这一方面,宁君兮自心底觉得自己不如她,倒不愧是世之闻名的女皇。
思及至此,宁君兮倒也去了眉间的遮盖,神情显得真实多了,他唇边微微有几分笑意,向女皇微微额首道:“便如陛下所愿。”
只是心底最深处的那份设计······他终究无法言说。
女皇很好,只是他最终还是要当那个绝情寡义的人。
宁君兮看着面前女子慵懒撑着下巴勾唇而笑的模样,那目光仿佛看尽了万千沟壑,他突然便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第124章 女皇的爱宠(四)
顾央央看他眉间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便放下手中茶盏, 站起身来,笑着开口道:“既然已经明了, 便到御书房伴驾吧。”
宁君兮微微愣了愣, 不明白她这又是要走哪一出, 若说真的宠爱于他, 可他不过与女皇才相处几日, 若是就因此而爱慕上他······说实话宁君兮自己都不信,或者说, 他不敢相信。
女皇这样的人若是喜欢一个男子, 这世间有谁可以拒绝呢?
但顾央央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轻轻瞟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怕什么?若是有所野望,孤宠爱你不是更好?”
女皇似乎看出他有所图,但全然不介意,甚至还亲手帮他一把, 就如她所说的,只要喜欢, 便没什么不可以, 只是宁君兮却不敢完全苟同, 他确实有所图,而这份图谋,也不是女皇所想的那等简单,若真到了那一日······恐怕便再也没回转之机了吧。
成大事当舍儿女情长, 宁君兮沉下眉眼,只露出一丝温和笑意来。
“臣遵旨。”
他笑着应下。
女皇招他御书房侍墨,甚至没有丝毫掩饰,即便是宫人禀报说天明将军求见之时,女皇也拉着他的衣袖让他站在身旁,而不是躲到屏风后面。
在外人眼中看来,便是宁君兮本事了得,不过区区几日,便勾得女皇陛下宠爱如此,当真是颜色非常。
只是以色侍人终归不会被人所喜爱,更何况还是个男人,是以当所谓天明将军隐晦中以那种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着他之时,宁君兮心中平静无波。
他的大业,不是楚天明这种人能理解的。
好在天明将军只是稍稍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将目光放到女皇身上。
他恭敬行礼,待女皇恩准他起身之后,便低垂着眉目开始向女皇禀告此次西征的一些事宜。
宁君兮原本以为他只是看不起自己,但随着他们交谈渐长,他渐渐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那楚天明面貌剑眉星目,英俊异常,和他这种外表看上去弱质彬彬的模样大不相同,想来很得女人喜爱,但宁君兮为女皇研墨之时却发现他看着女皇的目光不仅仅有对上位者的恭敬,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这楚将军竟是爱慕女皇的!
宁君兮漫不经心的研墨,偶尔将目光放到女皇身上。
底下臣子爱慕于她,她可是知道?还是并不清楚,否则又怎会如此淡然处之,且一点也不忌讳,毕竟朝堂之事,若是掺了私人感情在里面,是极为容易出错的。
难怪之前那楚天明用那种目光看着他,原来不止有鄙视,还有嫉妒,这倒是有趣。
宁君兮借着研墨的动作,掩下那一丝笑意,却不想女皇突然之间唤他的名字。
“宁君兮。”
微微一顿,他行礼道:“臣在。”
“天明将军统领一方兵马,你身为兵部监察使,若有什么不懂的,可向将军询问,此次兵部与西征大军交接,不得出差错。”
“是,遵陛下之令。”
宁君兮再次行礼,稍稍看了眼楚天明,果然发现他眼里的不屑更深了些,恐怕是觉得他媚颜惑主,才勾得女皇说这样的话吧,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检察使,楚天明乃一方大将,怎么着也不至于来指教他,若不是女皇有令,两者之间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不过楚天明依旧顺从应下,仿佛对宁君兮的不屑从不存在。
稍后他便行礼退下,临走之前宁君兮还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些微的不舍之意。
而后他听见女皇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响起:“君兮日后想做文臣还是武将?”
宁君兮稍稍一怔,平静笑道:“臣体魄比不得天明将军,便是想当武将只怕也是徒劳。”
“哦?”
女皇虽然和他说着话,却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反倒是打开了一张明黄色的圣旨,沾了沾墨,提笔书写,只是一边写一边还和他说着话。
“孤倒是觉得君兮的体魄到也不错。”
宁君兮目光沉下,拿起墨块继续给她研墨,口中淡淡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孤自是亲身体会过,才能如此断言。”
他研墨的手顿时停下,然而抬眼去看女皇,却发现她依旧在认真的书写着圣旨,仿佛刚才那句调戏的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宁君兮干脆闭口不言,只是沉默的研着墨。
女皇很快写完旨意,加盖玉玺,也没再调戏他,宣了大太监出去宣旨,她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宁君兮道:“陪孤出去走一走。”
宁君兮原本以为她说说的‘出去走一走’指的是去御花园走一遭,游玩赏景,结果发现女皇口中的‘出去’竟真是出了很远,不指皇宫内。
女皇不知要做什么,带着他出了皇宫。
除了他们两个,身边竟没带一个侍奉的人,倒是明里暗里他能感觉有许多暗卫跟着。
宁君兮不明所以,但他不会多言。
女皇带着他坐了马车,从皇宫侧门里出去,而后马车一路往外,车帘掩着,宁君兮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里,只是隐约感觉是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