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逼康熙往前推时间立后?
“所以,”皇贵妃笑了笑,“我打算给皇上修书一封,这个约定就算了吧,反正也没过明路。我这一生也算过得值,虽然没有当成皇后,但此刻在这后宫,也没人能越过我去。”
等等,乐盈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怎么记得上次见面,皇贵妃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打算以退为进么,可康熙吃这一套吗?
皇贵妃:“喏,就是你想的那样。”
乐盈:“我想的什么样?”
皇贵妃笑,“皇上重情义,我都快死的人了,注定活不过这个七月。即使他什么都知道,也不会跟我计较,而且还会满足我的愿望,让我安安心心地离开。”
乐盈震惊了,头回见有人这么语气笃定的预测自己的死亡日期。
“好啦,三妹妹,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姐姐我祝你日后在这承乾宫里顺顺利利,福寿如山呀。”
乐盈怔怔地问她:“值得吗?”
皇贵妃平静地说:“我觉得值得。我要这个位置。”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七亥时,皇贵妃病重,昏迷不醒,内务府极报康熙帝。康熙帝连夜快马加鞭从畅春园赶回宫中探望皇贵妃。
七月初九日,皇帝向天下颁发恩诏,立皇贵妃佟佳氏为后,并着令内务府即刻准备皇后的封后大典。
四阿哥以养子的身份为皇后佟佳氏侍疾,康熙帝夸其孝心可嘉。
众皇子同时来承乾宫拜见新上任的中宫嫡母。十五岁的皇太子胤礽在回毓庆宫的路上,隐约听到树木遮掩中有几个小太监耳语。
“以前咱们宫里只有一个东宫嫡子,那便是太子殿下,如今么,又多了一个。”
“哪个?”
“四阿哥呀,他可是皇后养子,身份自是比其他阿哥高贵,就连皇上也很重视四阿哥。”
“哦,他只能算半个嫡子,我觉得比起重视,皇上似乎更喜欢文武双全的大阿哥,大阿哥除了没有太子这个身份,哪一点待遇不如太子殿下了?”
胤礽脸色大变,身边的随从大喝一声,“谁在哪里!”
小太监们一哄而散,很快不见人影。
随从想将此事禀告皇上,胤礽摆手,“算了,此时多事,皇后又病重,不要拿这种小事劳烦皇阿玛。”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随风而逝,无人在意。
佟佳氏又出了一个皇后,这本是高兴的事,然而皇贵妃已在弥留之际,这份高兴之中弥漫着一股悲伤。
赫舍里夫人参加完封后大典之后,伤心过度病倒在床。
乐盈、乐珠,还有三位嫂嫂一共侍疾。
佟府女人们不敢流露出喜气来,佟府的男人们没这个限制,在外院大宴宾客。
乐盈、乐珠两个是未出嫁的女儿,只是去应个卯,侍疾的具体事情由三个嫂嫂完成。
姐妹俩结伴回房的路上,乐珠感叹:“大姐的运气太不好了,这才当上皇后呀。”
七月初十申刻,新皇后薨逝。
从位正母仪到病逝,佟佳氏生前当了不到两天的皇后。
乐盈在心里说,求仁得仁,这就是她想要的。
之后就是佟佳皇后的葬礼,各种忙碌人仰马翻,一直到了康熙二十八年十月二十日,已得到谥号的孝懿皇后佟佳氏梓宫葬于景陵。
新年过后,康熙帝让内监来佟国维府下诏,定了乐盈于本年八月九日入宫。
刚好在孝懿皇后薨逝一周年之后。
第5章
宫廷内监口头传完康熙的旨意就回宫了。
乐盈跟着马姑姑学习了一年多的宫廷礼仪,对于册封后妃那一套流程熟的不能再熟。
没有正式的册妃圣旨,没有所谓的高位嫔妃特有的册宝,更没有什么册封礼。
一点都不正式!
想起马姑姑说起的康熙宫里那些无名无分的庶妃,乐盈心里一紧。
她以前很乐观地想,凭她出身康熙母族佟佳氏,至少康师傅得给留她一个嫔的位置,没想到啊,只有一个口头诏令,笼统地说是进宫为妃。
职称可是与待遇挂钩的,是关系到她在后宫吃的是美味佳肴,还是白菜萝卜的重要问题。
比起乾小四不要钱一样的各种批发嫔妃,康师傅对嫔妃的册封十分的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小气,吝啬!
好几个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无名无分,直到人家的儿子都结婚生子了,才勉勉强强给了一个“嫔”位。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乐珠还在傻乎乎地恭喜姐姐进宫当主子。
乐盈抓起佟国维的袖子,娇蛮地说:“阿玛,我这算个什么位置,答应呢,还是常在?这样姑母孝康章皇后的颜面何在,我还进宫干什么呀!”
她故意这么说,答应与常在是嫔妃最低等的两级,就看堂堂国舅爷佟国维要不要脸面。
佟国维脸色不大好看。
他考虑的多些,莫非是皇上对他不满,所以才会压制乐盈的分位?
他虽然是康熙的亲舅舅,康熙也向来对他这个舅舅信重敬爱有加,可是康熙登极近三十载,帝王威仪,深不可测,佟国维这些年愈发敬畏这个外甥皇帝,绝少再拿舅舅的款。
乐盈跺脚,“阿玛,我不要做答应,也不要做常在!我好歹还是皇上的嫡亲表妹,难道让我在宫里见了其他嫔妃就下跪行礼吗!”
绝对不能。
佟国维也不想让自己家成为朝廷上下的笑话,于是安抚女儿,“稍安勿躁,这还有三个月才进宫,先不急。”
他会想办法探探皇帝的真实意思。
乐盈回到自己的小院,乐珠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
乐珠很不能理解,“你干嘛生气,说不定皇上是打算等你进宫后再封你呀。”
乐盈“呵呵”两声,现在都谈不妥编制与待遇问题,那还能指望进宫后?
太皇太后娘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都进宫多久年了,妾身不明住在宫里,宫人只能含糊称“格格”。
乐珠不是很明白,但她感受到了阿玛与三姐明显的不悦,她一面庆幸进宫的不是自己,一面挽着乐盈的胳膊,“晚上我陪你睡吧,我来讲笑话哄你开心。”
她干脆连晚饭也在乐盈的院子里吃。
佟府富贵,佟府的女儿娇生惯养。夜幕降临,乐盈的小院里灯火通明。
屋檐下足足挂了七八盏羊角灯,屋里则燃烧着三支婴儿胳膊粗的白蜡烛,角落里点着各式各样的铜瓦灯,把个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往日乐盈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现在对着这许多的灯,越看越伤心,差点哭了。
乐珠问她为什么。
乐珠珍贵地抚摸着一支白蜡,像是看到亲密的爱人,痛心疾首地说:“等进宫可能就用不上啦。马姑姑说嫔妃的待遇根据其分位而来,常在跟答应根本就不配用白蜡,每天的份例只有一支瘦黄蜡跟一支瘦羊油蜡。”
“啊,黄蜡根本不亮,这样吃饭能看得见菜吗,”乐珠发出疑问,“再说两根也不够一晚上用,要是用完了半夜起夜时会不会掉到马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