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她们有意要偷听,中午做饭用的柴火大灶,烧好饭后,宝妮在灶膛的灰里埋了几个红心红薯。
这会儿吃过饭,她们跑到厨房挖红薯来了,冬天天气冷,厨房的门关着了。爸爸和二叔以为没人,两人就开始谈起来……
一不小心就听到他们说话了。
对于自家爸爸刚才的话,程宝菱很满意,有理有据,从法律讲到事实,二叔无可辩驳。
看来爸爸参加自考很有用啊,学过法律的人才能更明白赡养老人是子女的责任,而不是媳妇的责任呀。
宝妮则深感难堪,觉得她爸爸太不是个东西了!
她恨恨道:“大伯说的有道理,我爸现在这么对爷爷奶奶,以后哥哥有样学样对待他,他还有什么话好说,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老呢!”
程楠同情她,点头道:“二叔确实做得不对。”
年夜饭以蒸菜为主,再现炒几个菜就差不多了。何佩瑜并不像以前一样去厨房帮忙,程宝菱几个当然更加不去帮忙。
童娟在厨房里忙活,程老太给她看火,程安民来厨房催了几次,“好了没,冬天黑的快,大哥他们一家子吃过晚饭还要回京市。”
童娟忍不住抱怨,“就两个人忙活,哪有这么快啊。大嫂现在就是娇客,每次回老家袖着手等吃的,连厨房的门槛都不踏进来,还有珍秀珍雪,大姑娘了,估计现在连怎么做饭都忘了吧。”
程安民道:“她们一年回来一次,你怎么就这么多话说。我们盖房子,大哥可是出了不少力。”
童娟翻了个白眼,“我倒宁愿他多出点钱。”
程安民瞅了媳妇一眼,“钱都在你们娘儿手上。”
童娟瞪他,“你什么意思?”
程安民嘿嘿一笑,“我可不敢有什么意思。”
童娟跟着也笑了,自从几年前程安民炸金花输了那么多钱,从此落了把柄在她手上,她管教起这个丈夫更加得心应手,程安民在她面前理不直气不壮,如今家里的钱财大权都在童娟手中。
程老太看着小儿子在儿媳妇面前软了一截,在心里叹气,当着童娟却不敢说什么。
年纪增长,脾气一年比一年小,两个儿子都被媳妇牢牢地抓在手心,除了怨自己命苦,还能有别的法子?
程老太身上穿着一件酱油色的棉袄,皱巴巴,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衣服了,毛球特别多,童娟看不过眼,道:“之前我给您的那件姜黄色的棉袄呢,您穿那件去。”
程老太道:“我这干活,免得弄脏了。”
事实上是她觉得姜黄色太艳了,她穿着不好看。
童娟不干了,“我又不是没把您好衣裳穿,那件棉袄是我去年穿了才淘汰下来的,看着很新,您等下就回来换上,省着大哥老是怕我们亏待了您!”
童娟年轻的时候,是团团脸,显得和蔼可亲,年纪上来,脸颊的肉变少,脸型变长,颧骨显得高,整张脸就看着刻薄起来,尤其是眼睛周遭的脂肪少,板着脸斜着眼看人时,瘆得慌。
程老太就有些怕童娟的眼神,嗫嚅道:“知道了。”
到了吃团年饭时,程宝菱就发现程老太穿了一件姜黄色的棉袄,颜色非常跟她不搭,看着有些滑稽,她一猜要么是二婶的,要么是大姑的。
程老太似乎也觉得不自在,抻了好几次衣摆。
程宝菱不得不再次感叹男人的粗心,爸爸跟二叔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察觉到,大概老妈穿什么衣服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
吃过晚饭,没多坐,一家人就打算告辞了,这会儿开车回京市最快都要两个多小时,回家后就快十点钟了。
程老头程老太跟他们一起去,路上程安国对父母说:“二弟跟我说了,新房收拾好,等过完年,您老两口就搬过去新房住。”
程老太道:“我们现在这样住就挺好。”
程安国:“老房子败了,不好住人。”
程老太还要再说什么,程老头打断道:“老婆子,你就是个没命享福的,跟着儿子住新房子有什么不好的。”
回到家,程安国掏出一个信封给他们,叮嘱道:“想买点吃的喝的就买。”
程老头打开信封看了看,道:“知道了,行了,你们快点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看着大儿子一家的面包车远去,程老太突然道:“要搬去跟童娟一起住,我还不如就住这老房子!”
“说什么傻话,”程老头斥责道,“我们养了安民一场,到头来还住不上他的房子?”
程老太心里酸,“童娟不是个好相与的,老头子,我们干脆跟老二两口子分家,单独过吧。我们村里的李老头也没跟儿子一起住,就自个儿单独住。”
“不行,我丢不起这个人。”程老头断然道,“童娟就是嘴硬心软,你别跟她计较,一家人过日子,多让一让。你以前跟安民他奶奶合不来,日子不也过过来了吗,以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
程老太年轻时的脾气大,再加上生了两个儿子,底气足,婆婆没少看她的脸色过日子,风水轮流装,一代代皆是如此。
程老太想起往事,哀叹自己的命运,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第85章 (捉虫)
她抹了几把泪, 程老头叹了口气,“人老了都是这么过的,想开点。”
程老太道:“我看安国人不错, 老二两口子不肯让我们搬过去住, 要不是安国找了安民说话,安民也不会同意我们住,以后我们还是要指望安国。”
程老头更想叹气了,“安国是不错,但他那个媳妇要不得, 平常不声不响的,我看着比童娟还可怕。
不用指望安国, 还有珍秀那几个孩子, 这次回家可有叫过我们爷爷奶奶,这几个孩子都被她教坏了, 跟我们一点都不亲,我仔细看着,跟安国也不亲。”
程老太一如既往不喜欢老大家的四个女孩子,“何佩瑜不好, 委屈了安国。”
程老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人家会挣钱,说是在城里开公司!”
这年头,会挣钱的人就是有本事的人,何佩瑜的一身的行头阔气,打扮精致, 就像电视剧里的人一样, 程老头看到这个儿媳妇同样气短。
程老太不满道:“我安国也不错啊,正经有单位的老师, 吃皇粮的,不比何佩瑜差!”
“那就差远了,老二说,安国的工资每个月四百来块钱,安国媳妇一年在城里可以挣大几万,他们在城里的房子就是老二媳妇的钱买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安国挣得远远不如他媳妇,还怎么能在他媳妇面前直起腰说话。”
“所以儿子的事情就跟没影子了。”程老太一辈子最看重的人就是儿子与孙子,虽然更偏疼小儿子与孙子,但对于老实的大儿子,她自认为还是疼爱的,不然前几年也不会心疼他没有儿子,到处帮他找生子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