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菱有时候觉得孙伟表哥是真正的“寒门贵子”,他今年十七岁, 不是小孩子了, 难道从来没有考虑家庭的经情况吗,这样吸父母、姐姐的血, 他不愧疚吗?
尽一家人之力,供出一个有出息的大学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常见,若孙伟功成名就后回馈父母与姐姐, 那程宝菱没什么好说的, 可她知道前
世的孙伟最终抛弃了他的家人。
从小生活的环境没有让他学会感恩,反而让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大姑夫妻心甘情愿为这个儿子奉献,但他们没资格拉上无辜的女儿为弟弟献祭。
程珍秀在问孙伟,“你以后想去哪里读大学?”
孙伟说:“北京或者上海吧,这两个地方是我们国家经济最发达的地方, 好学校都在这里。”
程珍秀笑道:“那你就走远了, 以后说不定就在北京或上海工作安家了。”
孙伟傲然道:“男儿志在四方!”
好吧,程珍秀转而问起孙佩, “孙佩姐呢,上次我跟你说的有没有考虑?”
孙佩在京市亲戚家开的饭馆当服务生,有一回放假去过卤味店,程珍秀带着孙佩参观过省师大,她拿自己举例,鼓励孙佩也去参加函授考试,孙佩当时很心动,说要回家考虑,之后就没信了,是以她才有此一问。
“啊,问我啊,”孙佩的眼睛慢慢的从电视机上挪回来,自嘲道,“我就算了吧,辍学好几年了,只怕连小学生的题目都不会做了。”
“函授考试不难,真的,我这里有全套的资料给你,你那么聪明,复习个一年半载,肯定能考上。”程珍秀急急地说。
她跟孙佩自小关系就很不错,以前辍学时,程珍秀觉得没什么,可是真正读了大学后,才知道那个另外一个世界,跟以前的日子完全不同,她不希望表姐埋没自己。
孙佩笑笑不语。
程珍雪冲程宝菱眨眨眼睛,然后对孙伟说:“孙伟哥,你劝劝佩姐啊,读书总比不读书好吧,要不你也不会想要读大学啊。”
孙伟面不改色,笑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能读大学,那些不读大学的人难道就没有出息吗?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姐姐的选择。”
瞧瞧,这大道理说的!
程宝菱回了二姐一个耸肩。人家根本就是理直气壮,自己就先把自己给说服了。
眼见程珍秀还要再劝,程宝菱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大姐现在说得话,只能是扎孙佩的心,说了无用,何必再说。
程珍秀看着小妹,“怎么啦,宝菱?”
“我想吃苹果,大姐你帮我削一个吧。”
程楠举手,“我也要!”
“行。”程珍秀好脾气地去厨房削苹果。
程珍雪挪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感叹了一句,“大姐好天真啊。”
程宝菱也有这种感觉,大姐,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两年家里条件好,事事顺心,大姐心思不再像以前那样细腻敏感,所以才忽略了到孙佩的苦楚与无奈。
“孙佩姐,你有空多来我们家玩啊。”程宝菱真心地对孙佩说。
程珍雪也说:“是啊,都在城里,休息的时候就到我们家里来。”
孙佩接受到这两个表妹的善意,点点头,“好啊。”
“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妈妈说开年后就会装一台电话。”
孙佩笑起来,“舅妈可真厉害!”
女孩子们说话,孙伟插话,“宝菱,怎么不请我去做客?”
程宝菱认真道:“我们不欢迎你。”
孙伟脸色变了变,笑道:“佩佩是你们的表姐,我也是你们的表哥,你这太厚此薄彼了吧?”
哟,他还知道厚此薄彼的意思啊。
程宝菱似真似假的解释,“我们城里的屋子小,女生多,孙佩姐去的话可以跟我们挤挤,你这尊大佛是万万容纳不下的。”
孙伟;“好吧。”
吃过晚饭,孙家人就打算告辞了。
程宝菱站出来,“大姑,我刚才看到二叔他们好像回家了。”
程安红就说:“那我们就看看安民,说几句话再回去。”
“我送你们过去。”程宝菱说。
程楠:“我也去。”
“真是乖孩子。”
……
姐妹俩再回来时,程楠手里抱着一件衣裳。
她把衣裳往爸爸面前一送,“喏,爸爸你的新外套。”
程安国拿着衣服,心里五味杂陈,责怪孩子们的话,他说不出口,表扬她们的话,似乎也不应该说。
半响,他才说:“是爷爷给你们的?”
程楠奇怪道:“跟爷爷有什么关系啊。”
程宝菱接着说:“衣服是穿在二叔身上的啊,不是二叔借了您的衣裳吗,二叔今天走完亲戚了,我就跟姐姐直接把衣服要回来了。”
“嗯,我们一说,二叔马上就把衣服脱下来给我们了。”
何佩瑜忍着笑看着两个孩子,程宝菱故意问:“二叔记性不好嘛,我们要是不去拿,他估计就忘记了。我们做得不对吗?”
程安国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点了一下头,机械地说:“对,很对。”
他尽力维护父母及兄弟一家在妻子女儿中的形象,可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做得一切都是掩耳盗铃,孩子们的眼睛最纯洁,心思最敏锐,好与不好,他们心里自有一杆秤。
程安国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何佩瑜怜悯地看着丈夫,没有说什么,有些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才能想清楚。
晚上睡觉时,大姐与二姐过来审问两个小妹。程珍雪笑道:“这肯定是宝菱的鬼主意!说吧,你们怎么把衣服拿回来的?”
程宝菱道:“很简单啊,就这么拿回来的。”
程珍雪挠她的咯吱窝,“还不快说实话。”
程楠一边解救妹妹,一边说:“我们就是直接管二叔要的,他借了人的衣裳总不好不还吧,还当着亲戚们的面。”
程珍秀皱眉:“真这么简单,爷爷没说什么吗?”
程宝菱笑道:“爷爷能说什么呀,难道说他拿了我们爸爸的的衣服给二叔穿吗,很简单的一件事,就看谁不要脸,爷爷不要脸才能抢我们爸爸的衣裳,二叔不要脸才能明明知道是我们爸爸的衣服还穿,那我们脸皮厚点拿回来就行了啊。”
二叔身上的欠债还没还清,二婶也干脆的很,连着两年过年只给自己和孩子们添了新衣裳。二叔是个要面子的人,得了新衣裳肯定要穿着去岳父家拜年。
所以她们才选初二这天去二叔家拿衣裳,大姑一家也在,二叔还好意思不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