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提醒:“请继续讲讲你有多羞愧、多后悔。”
沈沧流不解地看他一眼,问薛宴惊道:“这家伙到底是谁?”
薛宴惊传音道:“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师弟,不必理会。”
“……”
沈沧流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以为我会后悔退婚,毕竟你是那般传奇人物,但我已经找到愿意与之相伴一生的佳人,对此我并不后悔。”
宋明失望地张大了嘴。
沈沧流不再理会他,余下的话一气呵成,似乎已经在心里深思熟虑过不止一遍:“退婚本身并没有错,但是时机实在不对,我不愿承担变心的指责,就在皇甫长老指出你是魔尊宠姬之后立刻去退婚,把婚事破裂的责任转嫁在你身上,对你的处境而言,堪称落井下石。”
“还有我的那些话,自视甚高,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的境界,说如今的你配不上我,在表达我的失望,可你明明刚从魔界九死一生地回来……就算不是未婚夫妇,就算只是久别未见的故友,我起码也该有一句安慰。”
“我知道你压根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因为你经历过更糟糕的事,你心怀更高远的境界,你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但如果你不是归一魔尊,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所作所为可能已经毁了你。”
“我道歉,因为我不该这样对待你,也是因为我不该这样对待任何人。”
“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财富,并不是我可以肆意伤害别人的理由。这本是一个连孩童都该懂得的道理,我很惭愧,直到看到比我强的人是如何对待他人时,才能顿悟。”
“想通了这一点的那一日,我忽然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而我原本已经在化神初阶耽搁了很久了。”
“对不起,薛宴惊。”
“……”
一阵沉默中,宋明喃喃道:“为什么他听起来比我成熟多了?”
薛宴惊亦是微怔:“我得承认,你这番话让我很惊讶,你真的……成长了很多。”
也许懂得悲悯的那一刻,就是一个人真正成长的开始。
沈沧流露出一个苦笑。
“当年退婚之事,我的确没放在心上,”薛宴惊有些出神,“不过你说得对,不要这样去对待其他人了。”
“我……听说你为了救治掌门散尽了神功,我很钦佩,”沈沧流又道,“但以薛师妹的心性与天赋,突破化神指日可待,来日飞升路上,你我再较个高下……”
“等等,飞升?”薛宴惊打断了他。
沈沧流顿了顿,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什么:“是啊,飞升。”
“对了,飞升……”薛宴惊一拍脑袋,“我现在没有不能飞升的理由了!”
她一时顾不得沈沧流,对着山门下刚刚送了客的代掌门飞奔过去:“师叔,我能飞升了!”
“飞升?对啊,你那功法散尽了,我怎么没想到呢?那是好事啊!”代掌门为她一喜。
薛宴惊落在他面前:“您可能需要重新选择继承人了。”
代掌门不解:“将来飞升也不影响你接我的位子嘛。”
薛宴惊尽量选择不大伤人的方式挑明:“万一,我飞升得比您更早呢?”
“……”代掌门脸上欢欣的笑容微微一僵。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85
◎相决绝◎
沈沧流礼貌地提出了告辞。
薛宴惊抬头一看, 眼前代掌门神思不属,回头再看,不远处宋明亦是失魂落魄。一时也不好再拦沈沧流, 便客气地送他到山门处,与之告别。
待回转一看,代掌门和宋明二人并排站着, 都揣着手, 双手拢在袖中, 歪着脑袋看着沈沧流离开的方向。
“你们这是?”
宋明叹息:“我本想好生嘲笑他一番有眼无珠的,这叫我怎么开口?”
“师叔你又是……”
“你这孩子,”代掌门伸手就去拍薛宴惊的肩, “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薛宴惊虚心求教:“您指哪一句?”
“……没事了,快去修炼吧, ”代掌门和颜悦色,“争取早日飞升。”
“好叫您眼不见心不烦是吧?”薛宴惊很有自知之明。
“怎么会呢?”代掌门驱赶她,“我去找师兄了,你不许跟来。”
“……”
薛宴惊回头,连宋明都是一脸的怜惜:“你瞧你混的,跟我去玩吧。”
“跟你去哪儿玩?”
“我跟老三他们接了个师门的跑腿任务, 正好路过凉州,有热闹可看!”
“凉州有什么热闹?”
“你还没听说?也对,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潜心修炼嘛, ”宋明神秘兮兮地给她解惑, “凉州清风门搞出来一个能拆散爱侣的法宝。”
“什么法宝?”薛宴惊不大感兴趣,“读心镜?”
“不是, 不过你的猜测……以为读了彼此的心就能拆散一对儿鸳鸯, ”宋明沉吟, “你这心思还挺阴暗的。”
“……”薛宴惊一时无言以对。
说话间,几位同门也正迎过来,当头的女修对着宋明颇失望地摇了摇头:“让你去四明峰拦人,你把人拦到了玄天宗大门口是吧?”
薛宴惊失笑:“不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
女修这才放过宋明,转而问起薛宴惊:“算了,不提那些,我们正要出发去凉州,薛师妹你要不要一道来散散心?”
“也好。”薛宴惊刚刚意识到自己能够飞升,正打算潜心闭关修炼,不过闭关前先出去游玩一圈倒也不错。
“太好了,队伍里终于有个靠谱的家伙了,”女修大喜,拉着薛宴惊抱怨,“你不知道上次我和宋明单独出去做任务有多离谱,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受伤发了高烧,这厮居然捉了两只蟾蜍轮流放在我额头上给我降温。”
“……”
宋明跳脚:“那是冰蟾,冰蟾!你烧糊涂了是不是?我就多余救你!”
两人掐成一团,其余几人见怪不怪,对薛宴惊抬手:“薛师妹,请吧。”
听到身后的争吵已经升级为双剑交击时的金铁之声,薛宴惊茫然地和他们一道踏上了旅途:“他们两个……”
“没事,打不死。”其他人安慰她。
“那就好。”薛宴惊释然。
她还从没跟过这么不团结的队伍,路上经常御剑飞着飞着,队里就少了一个人。
“不用理会,”女修亲热地拉着她,“老三那家伙有嗜睡的症状,路上时不时就会脱离队伍找家客栈去睡上一觉,好在他御剑的功法比我们都强,睡两个时辰后,还是能很快追上我们。”
“……”薛宴惊认真清点了一遍人数,“可是,老四他也不见了。”
“哦?”女修回头一看,“他应该是去打酒了,他修的剑法叫作‘醉疏狂’,是一种醉剑,喝得越醉,威力越高。”
薛宴惊歆羡:“这剑法听起来真不错。”
“一开始我也觉得不错,不过他整日醉醺醺的,”女修陷入沉思,“我多半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练功还是纯属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