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婚事关系着两家的利益,注定要一辈子绑在一起——除非某家彻底覆灭。
“我不想忍。”袁书屏低着头,哑声说了这句后,手中茶盏一倾,茶水洒落在手背上。
她身子不方便,闻人慕松就是块木头也知道要帮她接过茶盏,为她递帕子。
两人动作都很生疏,一递一接,没有产生任何肢体碰触。
袁书屏拿着帕子擦拭手背,索性茶水不算很烫,没有烫伤。
手上茶水擦拭干净后,她捏着帕子,低着头,似乎仍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声音有些许沉闷,“新茶,你也尝一口。”
那盏茶水她只在手中端了会儿,尚未动过。
即便如此,放在以往,闻人慕松也不会饮用她的茶水,反之,袁书屏亦然。
两人相处起来,平淡如水,所以闻人慕松才会对闻人惊阙与江颂月的关系感到费解。
但诚如袁书屏所说,他是她的夫君,该对她好,是没资格嫌她的茶水的。
闻人慕松端起茶盏,青瓷盏触碰到唇面,将要饮下,他鼻尖一动,倏然掀起眼皮,对上袁书屏那双蕴着阴暗风暴的眼眸。
“砒/霜。”闻人慕松放下茶盏,冷静道,“你想我死。”
作者有话说:
章节提要已标注,【可能造成不适】【慎入】
第82章 三哥三嫂番外(2)
◎可能造成不适,慎入。◎
闻人慕松知道自己不算个好夫君,但只要是袁书屏提出的要求,他都会满足,袁书屏与六妹、母亲发生矛盾时,他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站在她那边。
就算比不上闻人惊阙,他也不至于要被毒死。
何况……
“毒死我,你难逃罪责。”
闻人惊阙已经追随江颂月离去,他是国公府仅余的顶梁柱,他死了,袁书屏难逃死劫。
袁书屏见茶中蹊跷被他揭穿,不再伪装,冷笑道:“你死了,与我何干?”
她靠坐在床头,虽是仰视,神情孤傲,氏族嫡女的贵气与孤傲在这时毫无遮掩地展现出来,鄙夷地暼了眼闻人慕松。
闻人慕松微微皱眉,道:“也是。”
在别人眼中,袁书屏温柔、大度、明事理,将内宅打理得干干净净,从来不让闻人慕松操心。
夫妻二人在外人面前亲密不足,但相敬如宾,是人人艳羡的登对夫妻。
袁书屏对他的怨恨,闻人慕松也只在女儿降世后模糊感受到。
倘若他真的中毒而亡,与袁书屏这个刚生完孩子的虚弱产妇相比,众人显然更相信行凶者是嫉恨少夫人的爬床侍婢。
等闻人慕松死了,罪魁祸首就成了送侍婢给他的大夫人,而袁书屏与女儿,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没了当家做主的男人,外人或许会觉得她们母女俩可怜,但国公府要给予她们母女补偿,袁家会更加偏爱怜惜,对袁书屏来说,有靠山,有地位,日子会比现在舒心很多。
闻人慕松只有一个疑问:“我做了什么,你一定要我死?”
袁书屏表现得很冷静,可到底是要亲手杀人,情绪难免波动。她微微喘着,暂时未答。
生孩子那日,她晕厥前说的那句要杀了闻人慕松不是假话。
他既做不成好夫君,也决计不会是个好父亲,有这样的家世与那种爹娘,以后或许会给她女儿弄出几个庶妹庶弟。
还是早点死了比较好。
生下女儿的第二日,袁书屏就让心腹嬷嬷去买了封喉毒药。
未立刻下手,一是因为她身子虚弱,想等精神养好后再行动手。
二是怕出意外。
不想襁褓中的女儿成失去庇护,所以她决不能出事。那么,最好等兄长与娘亲到了之后再动手,届时哪怕谋害闻人慕松的事情暴露,也能多层保障。
所以,最好的时机是她养好身子,与闻人慕松同房之后。
奈何偏有人往她痛处上撞。
大夫人送侍婢给闻人慕松暖床的行为,让袁书屏犯恶心。闻人慕松想抱女儿的意图,则让她感受到女儿被抢的危机。
她拚命生下的女儿,他有什么资格碰?
袁书屏心中不痛快,不想忍,于是临时决定提早行动。
可惜,被闻人慕松识破了。
袁书屏重重闭眼,长舒了口气,睁开眼,眼中寒意退却,看着情绪似乎已冷静下来。
“因为你……”
嗓音嘶哑,似无力发声。
她停住,抚了抚心口。
闻人慕松因她想杀自己,情绪有了起伏,但也仅限于此。相比较于袁书屏的投毒行为,他更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袁书屏非杀他不可。
于是他难得体贴,坐近了些,近到袁书屏一抬手,就能碰到他的距离。
袁书屏咳了两声清嗓,悲切一笑,问:“我大着肚子,你为什么不能像五弟那样扶着我?”
闻人慕松蹙眉。
“看见我在亭子里与人说话,为什么不能过去看我一眼,护送我回屋?下雨天,为什么不为我撑伞……”
袁书屏说了许多,最后咬了咬泛白的唇,问:“我生孩子那日,为何不能放下公务回来陪着我?”
这些在闻人慕松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无法理解,就因为这些琐碎小事,要取他的性命?
闻人慕松刻意等了等,确认袁书屏说完了,他不理解,但仍给出回复:“你身边有人,用不着我。”
事实也的确如此,袁书屏身边的嬷嬷与侍婢成群,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个回答让袁书屏脸上多出一丝落寞,她无力地靠在床头,俨然因这个回答得身心俱疲。
半晌,她痴笑一声,喃喃道:“是啊,我身边有人,用不着你……”
这话半点不错。
袁书屏眼睫低垂着,鸦黑长睫呈现出一道弯弯的弧扇,弧扇微微一掀,望向坐在身侧的闻人慕松,道:“对我、对女儿来说,都是一样的,你在不在没有关系……”
闻人慕松紧着眉头。
这话是他说的不错,但从袁书屏口中说出,让他心生不适。
他的妻女,是他的责任,怎会与他没有关系?
闻人慕松眉头紧皱,心神被这句话占据,陷入沉思。
而袁书屏紧盯着他,在看到他眼中的不赞同后,自言自语道:“我们母女都用不着你……”
说着,放在枕侧的手猛然抬起,冷不防地抓着一把锐利的匕首,冲着闻人慕松的咽喉狠狠刺去。
“那你就去死好了!”
烛光与杀意沿着利刃流淌,最终汇聚在利刃尖端,寒光闪烁着,在刺到闻人慕松咽喉前三寸距离时被迫停住。
闻人慕松攥着袁书屏的右腕,近距离对着她饱含杀意的双眸,刚看清她眼中的不甘,一阵风声袭来,袁书屏空着的左手紧随着打了过来,再次被他攥住。
饶是袁书屏未得手,饶是考虑到她产后身子虚弱,闻人慕松还是忍不住生出火气。
这是他的枕边人,本该是他最信任的人,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锲而不舍地想取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