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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夫/当我夫君瞎了眼(14)+番外

因为一箭之仇,就敢把军中都尉灭族,何况她祖孙俩!

江颂月这次遇险或许不是夜鸦山匪的手笔,以后就难说了。

江老夫人心惊肉跳,当即将剩余家丁几乎全部派出寻人。

.

江颂月因腿上的疼痛闷哼了一声,朦胧中听见有人问:“醒了吗?”

她惊得一阵激灵,猛地睁眼看见半灭的火堆、火堆旁的闻人惊阙,以及空荡的山洞,昨日事情才依稀回到脑中。

江颂月没吱声。

孤男寡女共处,总是让人不安的。昨夜她硬撑着不肯闭眼,直到夜深,才没忍住打起瞌睡。

席子她占了,毯子本来是给闻人惊阙的,谁知他道:“闻人外在不显,实则骨子里狂妄自大、以大丈夫自居,若是占了这毯子,以后就没脸说自己是男人了。”

话有几分真,江颂月无从得知,反正她被迫盖上毯子,夜间没觉得冷。

夜间应当是冷的。

一道凉气传来,江颂月望向洞口,见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个秋日总是落雨。

江颂月裹着毯子再看闻人惊阙,后者坐在火堆旁静静等了会儿,没听见她说话,敛着袖口,张开手掌往火堆上摸去。

动作很慢,感受稍许,他收回手,摸寻到身边的柴枝,估量着距离将其投入火中。

江颂月再看火堆,见昨夜她燃起的那堆已变成灰烬,这堆是新燃起的。

闻人惊阙看不见,自己试出来的火堆范围大,火苗小,柴枝七零八落,许多只燃了一半。

江颂月看了会儿,闭起眼在竹席上摸索起来。

手刚摸出竹席的范围、触及山洞地面,就不安地收回,接着睁开眼。

很难想象闻人惊阙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眼睛当真受伤了?

昨日湖畔的疑虑重回心头,江颂月屏息坐起,借着雨声的遮掩,敛着裙摆探身,慢动作抓起一根带着星火的柴枝,无声无息地朝闻人惊阙抓着竹杖的手背递去。

她抓得很紧,很小心,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将柴枝收回。

毕竟她只是想试探下闻人惊阙是不是假装的,没想伤他。

江颂月憋着气,抓着柴枝缓慢递近时,看见闻人惊阙手背沾了尘土,指骨处有摩擦出的伤痕。

心中一软,就要将柴枝收回,陡然听闻人惊阙道:“县主怀疑我?”

刹那间,江颂月心口猛跳,手中带着星火的柴枝险些掉落。

他看的到!

江颂月心中波涛翻滚,急喘数下,咬牙道:“你骗我,你看的到。”

闻人惊阙侧目,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直勾勾地对着江颂月。

他仍是随和的平静模样,可这时,江颂月心中只有被欺骗的失望与难堪,她不明白闻人惊阙为什么要骗她。

“戏耍我好玩吗?”

闻人惊阙忽而一笑,眉眼中似有春风流转,语气无奈道:“柴枝上有火,靠近了能感受得到。”

江颂月愣住,伸手在柴枝上感受了下,果不其然,有危险的热度无声地发出警告。

“县主想试探我,最好的办法是抛出一颗石子转移我的注意力,趁此时机举起匕首。”

闻人惊阙说着,捡起一根树枝,感受了下长短,把它折成匕首大小,再将尖锐的断处对准他额颞的位置。

“再喊我一声,引我转身。”他说着,向侧面转去,左眼正对着那根被折断的锐利枝条,再道,“随后将匕首刺来。”

言毕,他猛地将尖锐树枝朝他左眼刺下。

“别!”江颂月惊呼着朝他扑去。

树枝掉落地上,她扑到闻人惊阙怀中,而闻人惊阙未免碰到不该碰的,双臂展开,两手悬空。

他的视线再次失去焦点,虚无地漂浮着,安慰道:“县主莫怕,闻人只是演示……这样才能试出真假。”

第9章 交谈

在过去十八年中,有两人骗江颂月最狠。

一是贺笳生,骗的是她江家的钱财与信任。

钱财不算多,权当是养条狗了。

让江颂月耿耿于怀的是贺笳生翻身之后高傲的态度,和对祖父祖母的不敬。

如今他门庭来往皆是清高的文臣官宦,只要一想他是何等的风光,江颂月就倍感憋屈。

另一人叫蒋平勉。

江颂月因被封县主,接触到诸多贵女,见识过她们抛花传诗的名门风采后,深刻感受到自己与她们的差异。

自觉学识浅薄,难登大雅之堂,回府后,她就打开祖父尘封的书房,翻看起那些枯燥文章与诗句。

她看不懂。

府中没有读书人,她就斥巨资请尚贤书院的夫子登门教导。

蒋平勉教了她两个月,让她参照先达名诗进行仿写。

名诗句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江颂月绞尽脑汁仿出一句:河水冲走游鱼,急忙忙。

蒋平勉未予点评。

翌日恰逢佳节,江颂月带祖母外出游玩,偶遇闻人雨棠等人,以及在远处点头哈腰候着的蒋平勉。

闻人雨棠邀江颂月对诗,当着众闺秀的面念出这句仿诗,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十六岁的江颂月胸无点墨,偏爱附庸风雅的名声,就此坐实,被嘲了整整一年。

也由此,她认清自己的确不是舞文弄墨的料,再怎么努力,也与那些饱读诗书的权贵闺秀们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江颂月放弃追逐她们,丢弃晦涩难懂的诗书,重新做回满身铜臭的商女。

她讨厌被人欺骗,掏出真心反被人耻笑的感受,她不想经历第三次。

幸好闻人惊阙没有骗她。

他真的瞎了,所以没看见她偷藏落下的枫叶,没看见她饮水时偷偷擦脸与那不雅的睡姿,更没看见她此刻拖着伤腿、姿势扭曲地趴在他怀中的模样。

江颂月喜欢瞎了眼的闻人惊阙。

“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了……”江颂月是打侧面扑去的,鼻子不慎磕到闻人惊阙肩膀,疼得她声音嗡嗡的。

她攀着闻人惊阙的肩膀想爬起来,半跪着的膝盖一用力,小腿骨上就传来阵阵刺痛,疼得她差点流下眼泪。

“不怪县主,姑娘家警惕心重些总是没错的。”闻人惊阙体谅地为她开脱。

江颂月更是愧疚。

“其实县主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实不相瞒,闻人双目已完全失明,内心惶惑不安,只是恐在县主面前失态,为保住脸面,硬是调动全身所有感官,拼尽全力装得淡然……”

江颂月惊诧,仰脸与他确认:“你害怕?泰然自若的样子都是装的?”

“是,不然怎么总要县主来拿主意呢?”闻人惊阙似有惭愧,停了下,苦笑道,“县主伤了腿尚且沉稳镇定,我一个大男人,若是惊慌失措、痛哭流涕……”

那的确太丢人了,也有点让人瞧不起。

江颂月心中舒坦,腿疼都因舒畅的心情而缓解,她道:“那你挺会装的。”

闻人惊阙的眼皮在这一刻猛然跳动了下。

可惜江颂月忙着从他怀中起来,心里正在感叹他身子骨好结实,被自己这样攀着,上半身竟然一点晃动都没有,未注意到他这点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