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言不发一言,静静听着调遣。
地下钱庄拍卖,算得上黑道集团盛事之一,钟离天通过这个渠道买进些素质极高的男孩,保障帝空的皮肉生意新鲜刺激。
“老板!中埋伏了!对方人手太多!”落腮胡子握枪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钟离天身边只剩下他和两个保镖,其中一个还是新加入没多久,蓝色猫眼的小娃。
“中埋伏是因为行踪被泄露了。”钟离天冷淡说道。
“这次应该极为隐秘,只有少数——”落腮胡子话没说话,后颈猛然一痛,倒下时歪头看见那抹银白颜色。
“不错,总算没白训练。”钟离天轻抚掌,看着瞬间击倒两个人,枪口对准自己的暖言。
“你早该知道我会背叛。”暖言眼里看不到一丝温度。
“我知道,”轻缓点头,钟离天神态淡然自若,前进一步,“但你至今还没开过枪,我怀疑你能不能果断扣下扳机。”
暖言瞳孔微缩,零点二秒的疏漏足以成为致命破绽,钟离天已侧身避开弹道闪到他身前,右手扣住他持枪手腕,左手里刀锋寒光直取咽喉。
以为败局已定,钟离天的攻击动作却嘎然顿止,猛然扭转力道将他整个人甩向一边。
身后枪响同时,耳边是刀刃破风声,暖言的眼睛在瞬间捕捉到发生的一切,钟离天向后翻仰,左肩血花飞溅,面对的保镖头儿被刀贯穿心脏,愕瞪双眼看着手枪颓然落地,死不瞑目,因为想不到自己强撑模糊意识忠心护主竟反被主子痛下杀手。
跌坐在地,伤口血流染透衣服蔓延过整条手臂,钟离天脸上毫无表情,如同重雾弥漫的夜色清冷。
暖言渡步到他身前:“你为什么——”
“失手错杀。”近乎玩笑的轻描淡写,一个完美猎杀者会犯下如此低级而致命的失误。
暖言蹲下身止血包扎伤口,钟离天转开脸,隐藏有所触动的眼神,冷淡问道:“谁指使你的?”
“没有人。”
嗤笑:“你甚至连开枪杀人的觉悟都没有,一只没长出爪子的猫。”
暖言扶他站起来,枪顶在腰下:“我本就没打算杀人,只想用你换人出来。”
钟离天面露嘲讽:“星情?”
“……走吧。”
隐蔽山林崎岖小路,长途跋涉就算没受伤也会耗费大量体力。
“你反追踪的课程倒学的不错。”钟离天面色苍白,嘴唇泛青干涸破裂,但他一路上都合作,从未要求休息或刻意行动迟缓来拖延时间。
暖言不时咬着下唇,路过树阴处就摘些带露水的叶子递给他,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已经离开地下钱庄的地界范围,接应你的人应该在附近吧?”
暖言看了他一眼,神色更复杂,似乎焦灼在迟疑和矛盾里。
不远处车灯时闪时灭的暗号,树丛里有人接近,沉声叫道:“暖言,是你来了?”
“他就是钟离天?这么年轻?还挺俊的。”几个粗野男人围上去,其中一个用力抓住钟离天肩膀,残忍碾磨着伤处。
“够了,把他捆好了押上车厢,”为首的中年男人手拿着烟枪,一脸横肉,吊梢眼眯缝着咧嘴笑道,“暖言,你干的漂亮。”
“村长,我父母……还好?”
“放心,等这事完了就带你回去团聚。”
暖言目光游移不定,越过村长魁梧身躯看过去,钟离天被按在地上反绑了手脚,几个男人嘻嘻哈哈踢他脸面和肋下,最后扔货物似的抛进车厢。
“我也到后面。”暖言走过去。
光头老九正打量钟离天紧实的腰身,伸手拦他:“暖小子你就跟村长坐前头,后面有我们老哥几个看住他,你都把他打伤了,肯定没问题。”
暖言喉咙滚动,推开他翻身进了车厢。
“你——”
“老九,让暖言在后面,路上出事他更容易照应。”
村长发了话,老九再有什么邪妄念头也只能放下,不情不愿坐到前面副驾驶位置。
上了车村长却阴沉笑着拍他大腿:“等回去没危险了,想干什么都成,狗急个什么劲?”
车厢里钟离天倚靠在最里面的角落,暖言凑到他身前,顺肩膀处撕开他的上衣。钟离天抬眼看他,脸上蓦然出现警戒和防卫。
“把子弹取出来。”暖言解释着,点火烧透匕首,幽蓝目光询问钟离天准备好没有。
受伤的男人感到滑稽似的淡笑,轻扬下巴——尽管动手。
刀尖刺入剜出,本已止住的血再次喷涌,溅到暖言脸上。车厢里现成的烈酒浇到伤口上,钟离天浑身抽紧,随即松懈头歪向一边,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偏僻山区道路越发狭窄,村长一行人最后弃车步行,穿过几处蜿蜒峡谷,天然绝佳的藏身处,并且显然被利用已久,几间茅草屋建得有模有样,外面圈着牲口棚子。
钟离天摇摇欲坠的行走,冷亮眼眸上蒙了层灰浊,踉跄时暖言抓住他,赤红面色,过高体温,粗重喘息,明显发烧的迹象。
村长拍拍暖言肩膀:“早在里面等了,快把人带进去吧。”
屋里简陋,好歹有热水,钟离健自己带的茗茶喷香,他抬头笑时却染得空气里满是血腥狰狞气息。
“暖言,果然没看错你。现在让我跟我弟弟私下谈谈,尽管放心,我答应过不伤他性命,何况我需要他活着。”
钟离天倚坐进椅子里,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虚弱的只是肉体,精神上仍是王者,淡然自若审视敌人。
那感觉让钟离健后背刺痒的心慌,好象自己才是阶下囚,随时会被突袭而来的黑暗扑杀。
“弟弟,路上辛苦,一定渴了,喝茶吗?”他端着温热茶杯,直送到钟离天嘴边,蒸腾热气抚摩上干裂下唇。
钟离天低头,他却把杯子放得更低,近在咫尺但不能触及。另只手插进钟离天头发里,慢慢理顺那些凌乱纠结:“知道在乡下地方怎么杀死狼?村民把一盆猪血混进辣椒,在盆底竖插一把刀,饿狼舔食猪血时辣椒会麻痹舌头,让它感觉不到舌头被割破,血流不止,失血让狼更渴,但盆里的血只会越来越多,直到狼头晕目眩一头扎进自己的血里。”
手向下摸到钟离天下巴,男人得意狂笑:“对你来说,暖言就是盆底那把刀。”
钟离天略撇开脸,几乎发不出声的嗓子嘶哑道:“故事讲完了?”
“别急啊,你也猜得出暖言为什么会跟我合作?你抢了他的小爱人,那个叫星情的,被你扔给那些变态客人折磨得奄奄一息,我只是把这些如实告诉他。这应该是个童话了,暖言是骑士,挥舞刀剑斩杀你这个魔王,救出公主后两个人才能幸福生活在一起。”
“我来教会你现实,”钟离天淡淡道,“就算杀了我,你也得不到帝空。”
犀利言语一针见血,钟离健暴怒抓起他衣领:“贱货,你只配给男人睡,黑道龙头的位置给我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