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变成跟我一样的人，有什么不好？”钟离天嘲弄道，“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你要知道一点，我死的话，星情会给我陪葬，他发高烧正在急救病房，没有我，他得不到治疗。”
“你——”暖言霍然提高声音，呼吸加剧，“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记忆中那个人，真的存在过？毅哥，到底是不是个幻觉？
暖言快步离开，必须趁夜雾正浓，尽快行动。
看门狼狗趴在地上，打着哈欠，得到宣泄后的畅快，暖言无声接近，甚至连狗的听觉都捕捉不到，寒光乍闪，冷淡月色下那个曾未杀生的少年，干脆利索抹开畜生的喉咙，狼狗发不出一声叫就没了气息。
眼中涌出液体，一滴滴坠落，暖言跪在他生命里第一具尸体前，惨然笑道：“你跟我一样，投胎运气太差了。”
没惊动任何人，暖言出了会造成屏蔽的山谷，发出帝空专用的求救信号。
翌日中午，光头老九闲散插着腰又走进牲口圈里，踢了踢地上的钟离天，呲牙笑道：
“小贱货，昨天干的你爽不爽？”
昏睡在地上的男人皱了下眉毛，撑开眼睛，煽动干涸嘴唇沙哑道：“给我水喝。”
“要水？不如老子给你点圣水，喝饱了再给我叼一次，舒服了赏你口饭吃。”
低头解裤子，光头老九没由来感到背脊被针刺入，遍体生寒，回头正对上暖言面无表情的脸，抬手在他眼前一挥，速度太快，甚至看不清是什么。
脖子上，又凉又痒，忍不住抓了两把，鲜红液体喷涌而出，光头老九张嘴大叫，血飞溅得更急，暖言没去抹脸上血滴，回身划开另外两个男人的喉咙。
钟离天嘴角抽动几下，分辨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的神情，转脸看向倒在他身边满脸惊恐的光头老九：“我真的渴了。”
说罢俯身埋进光头老九脖子里，吸吮起破裂动脉涌出的大量鲜血。
暖言如同地狱来的恶鬼，冷酷无情，听不见任何言语，只要接近过来的男人，几招过后不是割破喉咙就是刺穿心脏。
“多上去几个人围住他，把钟离天弄过来！”村长急噪指挥那些已经胆怯心寒的男人。
头顶上却传来直升机马达轰鸣声，小春顺掉索滑下，一身黑装皮质手套，冷冷咬着半截烟头：“不想即刻死的，蹲在地上小指头也别动一下。”
不听话冲上来的人被机枪打得像雨天的泥地坑坑洼洼，小春踏着尸体走过去，看见钟离天毫无恭敬，眼里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支持钟离健的背后势力？”钟离天淡淡问道，
微妙不为人觉察的停顿，小春又点了根烟，“全部挖出来了。辛苦你，不过看来是值得”
浑身浴血，眼里全是野兽杀机的暖言，闻言震了片刻，如梦初醒，少许迷惑不清看向钟离天：
“都是你故意……”他没再说下去，自嘲淡笑，扔下手里的刀。
“这里的人怎么处置？”小春问道。
钟离天擦擦嘴上血迹，淡淡道：“不留活口。”
“放过他们吧。”恳求，因为绝望变得死寂，明知道不可能。
“你已经作出决定，”钟离天冷酷到没有丝毫人性停留的缝隙，“村乡跟星情，你选了后者。我可以让你见他。”
[单人隔离病房]
“他受伤太重，高烧不退引起肺炎，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不可能，”暖言眼里一片死寂，“我留在这里陪他。”
“随便你。”
医生离开，房间里剩下两个人生应该刚刚开始的少年，一个满身伤痕昏迷中仍流露恐惧和倔强，另一个像是迟暮之年看淡生死，却因愧疚太深良心难安得不到解脱的痛苦。
“星情，我想告诉你个秘密，”暖言拉过椅子，坐到病床前，叠起双臂枕着下巴趴在插满管子的少年耳朵旁，轻轻笑着，“我在地上写的，是个毅字，那个人教我，我一直记得，记得字，也记得人。”
“脾气温和，性情有点顽固不通，拘谨到有点滑稽，说话习惯性打手势，这些年再困难的时候，想到他就能笑出来，心里很舒服。但现在都变了，也难怪，他身处高位，能操纵生杀权利，不记得过去一段荒唐的小插曲也很正常。”
“对不起，星情，我不能救你。那个人，就算已经变得十恶不赦，我不想再看见他受伤，成为他的杀人工具……也可以。”
[钟离天所在重病监护室]
小春一脸酷相，冷笑道：“明明没有计划，那么说是耍帅吗？”
钟离天淡瞟了他一眼：“微不足道的事。”
“或者你可以告诉他，他就是被村长那群人卖进帝空的？”
“……”
“算了，跟钟离健相关，或者说知道暖言底细的人全被清理掉，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小春——”
“我知道，保密，”小春离开前，随口说了句，“但那个叫星情的孩子，也太可怜了，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被人绑架折磨。”
伤痛疲惫到极限钟离天陷入昏迷前，含糊不清低声自语：“我会……尽量补偿他。”
有人接近就会睁开眼，看清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猫眼少年，似乎在一夕间青涩稚气尽褪，脸上沉寂静谧，目光淡定如同年过花甲，两鬓斑白——
钟离天面无异色，心里却猛然绞结，怀疑自己眼睛定定辨别了数秒。
室内光线充足，暖言的头发霜雪似的清冷银白。
“星情怎么样？”难道星情死了，让他伤心到这个地步？
暖言似乎因为这个问题了悟的更深，淡淡笑道：“两小时前渡过危险期，医生说他会完全康复。”
“你陪着他转危为安？”钟离天讽刺勾了下嘴角——担心一个人，会到一夜白头的程度？
暖言微耸起肩膀，略侧开脸：“我希望能把性命分给他。”
“很让人感动，”钟离天冷笑，“以后就服从命令，替我杀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暖言轻微点了头。只要能够，守护你。
不惜任何代价。
鲜红液体从体内流转到另一个人身上，失血让暖言感到有些做梦似的迷茫，好象回想起多年前刺在心尖上的那段记忆。
深望着床上的钟离天，黑道血雨腥风消磨出的坚硬轮廓，温淡如水冲他微笑：喜欢你，一直都是，可惜这是个秘密。
头晕目眩让暖言撑不住脑袋向旁边歪倒，沉睡的人突然伸手稳稳接住他，捧着他侧脸轻柔放到枕头上。
胳膊动作让输血管的血液回流，钟离天皱眉，即刻拔掉两人的针头，手掌习惯性掠过暖言银色的头发，照例想一件事：
有办法变回黑色吗？
手指流连在暖言眉骨鼻梁处，钟离天轻舒口气：没事就好。
没有人能想到，钟离天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首席银质杀手，怎么可能让最重要的人成为最危险的刺客？
没有人比钟离天更明白，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