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节四
排练对荣谌而言并不会特别辛苦,他只需要带一下乐团的排练就可以,他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好好保养嗓子,前段时间太辛苦导致嗓子发疼,早已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
缪其深却忙得不可开交,虽说画画是他的副业,但这次的演唱会对他而言也相当重要,所以一切宣传和舞台布置皆亲力亲为,越是接近到来的日子越忙碌。
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演唱会当天,荣谌在化妆间时还显得镇定自若,可一到后台看见座无虚席的场面却不由紧张起来。
这并非临场的紧张,而是一种梦想将要实现的紧张。
这是他期望的,一直梦想拥有的,如今,已近在咫尺,仿佛张开手掌就能够紧握。
因为开场要弹琴,所以他穿的既正式又保持了一贯简单的风格,一身深灰色竖领西装,一头利落的短发,额角的擦伤诡异地还留着痕迹,被化妆师用淡粉遮盖掉,脸容在舞台诡丽的灯光下看起来异常深邃美丽,他深深呼吸,再长长吐气,抖擞了一下精神,“我看起来怎么样?”他问一旁的缪其深。
缪其深细细端详他片刻,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说,“很完美。”
荣谌“嗯”了一声,凑到缪其深耳边用中文轻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缪其深注视荣谌,两人相视一笑,三年来的默契已无需多言,缪其深忍住拥抱他的冲动,他想把它留到演唱会成功以后。
Ring的其他成员也陆续准备好在后台Stand by,随着主持人念介绍词到最后,观众席也随之沸腾起来。
当荣谌在满场欢呼声中一步步踏入舞台,在钢琴前坐稳之后,他奇异地平静下来,就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四岁那年,爷爷的生日宴上一群大人围着小小的他,他却能无比镇定地弹下一整首致爱丽丝,一点差错也没有。
他的手抚上琴键,向乐团微微致意,属于他的演唱会便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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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半小时。
鲜花。
掌声。
欢呼声。
满场的音乐,和,他的歌声。
他所热爱的音乐,他所注入的灵魂,他所渴望的聆听。
无比短暂,却又像是等待了整整一生。
结束的时候,他朝观众席深深鞠躬。
“Ring”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意味着他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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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其深来不及感慨,他甚至来不及祝贺荣谌就匆匆赶至后台,那里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电视台媒体歌迷蜂拥而至,惊动了场馆的警卫,缪其深和海蒂首当其冲,一面代替荣谌发言,一面安排人员护送荣谌以及成员离开。
中途缪其深收到班打来的电话,说收工后去酒吧庆功,他们包下了整场,等着他来付钱。
“你们别让Ring喝酒。”缪其深说完对面早已换了一个人,也不知是谁,就听“哦”一声就挂了,他瞪着电话半晌,指着自己问海蒂,“我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场租费跟装台费刚好跟门票抵过?”
海蒂两手一摊说,“他们当然不知道,你又没说。”
缪其深虽然有一种很想拨电话过去说清楚的冲动,但转念一想,却又笑道,“很好,欠我的就用今后的出场费来还。”
海蒂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说,“别忘记算上我那份就好。”
“一会儿一起去吧。”缪其深说。
“不了,大型活动做完我就想休息,演唱会既然成功了,明天我少不了一堆媒体要应付,给我留点儿精力。”
海蒂是工作狂,缪其深也不阻止她,笑着说,“我送你。”
“你是要把车开回去吗?一会儿还要喝酒吧?”海蒂问。
缪其深摇摇头,“不,我不打算喝,等他们喝够了我还要用车把他们一一送回去。”
海蒂听得有些幸灾乐祸,嘿嘿直笑说,“那就麻烦缪司机先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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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班和艾伦酒量奇差无比,已经滚做一团被阿道夫扔在一旁,西瑞尔和安德烈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兴高采烈,别看安德烈平常很害羞,一旦喝多了就像转性似的,把平日里累积的话一下子都说完了。
荣谌喝的是果汁,一个半小时唱下来首先要照顾的就是他的嗓子,所以缪其深才会在电话里提醒,好在他知道荣谌向来有自制力,不会跟其他人一起疯。
第12章节五
缪其深端了一杯酒走过去,来到众人面前,“干杯!”他与阿道夫、安德烈和西瑞尔碰了碰杯,再走到荣谌边上坐下问,“感觉怎么样?”
荣谌摇摇头,拿起果汁与他轻碰,低低地说,“像是在做梦一样。”
缪其深笑了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也换了一杯与荣谌同样的果汁。
“我不是你,未必能感同身受,但我亦被这种壮观的场面震撼到,是你的歌声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所谓的演唱会,也就是这种台上台下能够产生共鸣的每一个瞬间,说实话,我觉得你天生适合站在舞台上。”
荣谌静静听他说完,好半晌才低低开口,“我反而没有你那么多感受,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唱,专心大于一切,就连回味也无法太过细致,说真的,没什么真实感。”
缪其深笑了,“你放心,有五台摄影机把今天的一切都录了起来,足够你将来回味。”
“你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荣谌注视缪其深说。
“那证明我毕业之后找工作不成问题了。”缪其深笑。
“毕业后你会继续念大学吧?”荣谌问。
“嗯,你呢?”
“如果没意外的话,我可能会去斯图加特,那里国立音乐学院已经将我录取了。”
缪其深听说过那座立于巴登-符腾堡州的古老学府,它是德国历史上最早的音乐学院之一,荣谌忽然说出这个消息令他有些惊讶,但并非是因他说的被录取的事实,而是他语调里那一种被束缚的无奈感。
“你不喜欢去?他们知道吗?”缪其深看看一旁的阿道夫他们。
“我还没告诉他们,因为我未必会去。”荣谌摇摇头,忽地又笑笑对缪其深说,“也许我只是不喜欢被安排好的未来吧。”
缪其深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说,“你跟我一样呢。”
荣谌抬起眉。
“我父亲是商人,他要我接他的班,要我回国念大学,可我一直不愿意,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缪其深耸耸肩说。
“当疼爱你的长辈们的意愿与梦想不符的时候,你会选择哪一方?”荣谌问道。
缪其深敏感地觉得这个问题另有所指,但又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荣谌不管去哪里,接触的仍然是他喜欢的音乐,反倒是自己,如果放弃画画选择经商,那么便是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