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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33)

管家头都大了,心里一个劲地埋怨朱佑杭,没事干吗招惹这种棘手货色?只好叫他们放开,宋临微笑,深深一揖,“多有打扰,恕罪则个。”

众人面面相觑。

一路晃悠着回了小院儿,穿过回廊,门外一阵脚步声,宋临回头,看清来人,哈哈大笑,“徐兄……”

徐津一个箭步冲上来,作揖拜倒,“博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哦?”宋临乐呵呵地问:“此话怎讲?”

徐津拖着宋临坐在门槛上,脑袋一耷拉,哽着嗓子哭诉:“我进了翰林院……”

“嗯。”宋临点头,“清闲衙门。”

徐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跟罗赞一个屋……”

“啊?”宋临幸灾乐祸地仰天大笑,“恭喜徐兄!”

“天要亡我!”徐津举目悲鸣,转脸对着宋临愤恨:“老天爷肯定瞎了眼了!你没法想象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罗赞简直俗不可耐!除了公事还是公事,一分一,毫都斤斤计较,做事一板一眼从不额外通融,这些还能容忍。你不知道……”突然一巴掌狠狠抽在宋临肩膀上,疼得宋临猛抽凉气,“看清楚,我不是罗赞!”

徐津急忙赔不是,落寞长叹,“唉……他比我早进翰林院,算是前辈,中午菜色就由他决定,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居然……居然拿菠菜配着豆腐吃!”抓起宋临的袖子擦脸颊,“博誉,我痛不欲生!”

宋临赶紧抽出衣服,眼见崭新的锦袍上折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气不打一处来,嘟囔:“活该!”

徐津还在沉痛哀悼:“只有聊起你才能算相谈甚欢……”

“我?”

“唉……”徐津自说自话,“我要外调,你有没有门路?”

门路?宋临立刻想到了朱佑杭,眼前一亮,问:“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谁保荐你做官的?”

“知道就好了,再去求求他,说不定能混个知县当当。”

“我也没门路。今天就为了诉苦才来的?如果这样,待小弟准备薄酒小菜……”

没等他说完,徐津站起来,“杨敬研请我来的,说有关外的葡萄酒,色泽殷红,用冰镇着,穿山越岭运过来,就剩下那几瓶了。”

第21章

宋临低下头,对着掌心纹路微笑。

“徐兄。”回廊尽头,杨敬研悄然站立,展颜行礼。

徐津对着宋临耸眉毛,“佳酿同饮可好?”

我去算怎么回事儿?宋临谦和有礼地推辞。目送徐津进了南院屋子,宋临调头出胡同,跟游魂似的满京城逛荡。

直至天色擦黑,宋大人吃得红光满面地回来了,抬眼看见徐津的小厮干站在杨敬研屋外,宋临乐呵呵地拱手,“忙着呢?小哥,您接着忙!”回屋睡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宋临拖着鞋子出来,见徐津的小厮正蹲在门槛上打盹。

宋临大乐,一脚踹在门板上,宫商角徵羽换着调子阴阳怪气地喊:“徐兄……徐公子……徐相公……文良兄……徐翰林……”

半晌没人回应,宋临哈哈大笑,一巴掌拍过去,“关外葡萄酒世间罕见啊……舍得一身布,敢把美酒喝下肚……”

“吱呀……”

宋临一愣。

房门拉开一条缝,伸出一个脑袋,此脑袋打着哈欠笑嘻嘻地问安:“宋兄一夜康乐?”

宋临像被狗咬了一样,“徐……徐兄?”

徐津抓了抓披散的头发,拿头绳胡乱裹了裹,突然拉开门,“砰”,门板重重砸在墙上,声音之大,惊天动地。徐津似乎还嫌不过瘾,“咚”一脚踹上去,哗哗往下撒墙灰,房间深处传来沉闷的痛呼。

徐津极其优雅地弹了弹肩头的微尘,温文一笑,“博誉兄,脏腑空乏,何以果腹?”

宋临傻了吧唧地瞪眼,跟陀螺似的绕着他转了好几圈,不可思议地问:“你……四肢健全毫无损失?”

徐津眯着眼睛朝屋里斜了一下,笑得灿烂无比,“本公子貌似潘安才比子健,招蜂惹蝶从孩童时代从未断过,本公子向来是于万花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至今无一例外。本公子身份卓绝,岂能狂妄自夸?读圣贤书者该当谦虚律己,小小功勋无需炫耀!”

你还不炫耀呢?宋临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滚下台阶,急忙站稳身形,“兄台没喝醉?”

“醉?”徐津仰天大笑,拖着宋临穿堂过廊向前院走,“枉费宋兄是江南人,去江南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镇江徐氏酒庄?遍地开花布及大江两岸!本公子降生之日第一口喝的不是奶,”微笑,“是酒!至今尚未学会醉!”摇头晃脑一脸惋惜,“遗憾之至!遗憾之至啊!”

你就吹牛吧!宋临调过头去,朝天嗤笑,语调却极其真诚,“前几天,在姐妹家,你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吗?”

“不会醉还不会装醉?被我喝趴下的人还少了?简直成千上万不计其数!醉态也就那样,无非是胡话连天、昏昏欲睡、拳打脚踢外加上吐下泻。”徐津拿筷子拨了拨房东老头端出来的馒头咸菜,不由分说卡着宋临的脖子出胡同,接着说:“敢对本公子心存邪念就得付出代价!”

合着你是舒坦了,把我扔在妓家不闻不问,还让人逮个正着没日没夜做牛做马好几天!宋临撇着嘴角踉踉跄跄跟着跑,“杨兄……没什么大碍吧?”

“本公子只管冲锋陷阵,烦不了收拾善后!嗯?这粽子不错。”

宋临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嘲骂:“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徐津买了俩粽子,一边剥粽叶一边冷哼:“行了行了,大家一丘之貉,你就是个幸灾乐祸的无耻之徒!”把另一个粽子递过去,“难怪你我二人能成为知己,‘酒肉朋友’四字果然无法囊括其中微妙的关系。”

宋临一口咬掉半个粽子,无尽嘲讽源源不断从眼角吱吱往外溢。

随后,整整一天,俩引为平生知己的江南贵公子秉承“幽兰藏深谷”的美食原则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哪儿偏僻往哪儿钻,从早吃到晚就没消停过,黄昏时分,已然脑满肠肥嘴角流油。

往墙上一靠,缓了半天,京城把他俩喂饱了,结果,徐津冒了一句——“我想吃霉干菜烧肉。”

宋临抬腿就走。

“宋兄,”徐津伸胳膊勾住,腆着脸笑说:“宋兄不是厨艺高手吗?劳烦兄台明天亲自掌勺……”

话音未落,宋临扯唇,“我不是厨子!”

“厨子做的本公子根本看不上!”

晚上,徐津不肯回家,软磨硬泡要跟宋临挤一张床。

宋临笑眯眯地说:“我无所谓,只要你不怕后患无穷就行。”

徐津一愣,“什么意思?”

宋临已经走进杨敬研的屋子了,问:“你不来?”

“我去了是雪上加霜,本公子心胸慈悲,岂能做那……”

实在听不下去了,宋临一头钻了进去。

屋中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中药味,隐隐约约能看见床上有个蜷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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