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蝎番外:《南北》(32)
「好歹,他也是咱夏家的人,从小为了夏家付出那麽多,你们就这麽对他?娘,你平日总是说要照顾艰苦人,连上门的野狗野猫都能吃上夏家的一口饭,为什麽你们这样欺负鹏鹏?」
「……」夫人被夏南质问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地说道:
「北北那性子……说一是一,他坚持的事……谁能违逆……」
「我知道了。」南南站起身,对母亲拜了一拜,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我夏南的性子,和夏北的性子,也无二样。从今以後,夏北当家的一天,我不会再回来,这个家只需要一个主子,母亲,你就当生了一个而不是一对,反正,在你们的眼中,夏北和我也不过就是没分别的同一个。」
「南南……」
看著夏南那执拗决绝的表情,夫人看得又是哀伤,更多的心惊……
哀得是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太相像了,惊得却是南南的模样,和两年多前夏北站在这对著她说话的样子同出一辙……理应现在的南南该是二十好几的青年了,但那模样却和二十岁的北北没啥出入。
她连忙握上了南南的手,确认他掌心微温後,才松了口气……
南南却没发现母亲的异状,他继续说道:
「娘,告诉北北,鹏鹏我带走了,我再也不会让他回到北北身边,也请他将来不管是後悔了还是怎样,都别再来打扰我们。我来,就是为了告知这件事。」
说完,他松开了夫人的手,转身就离去,和他当初离开夏宅一样的迅速,只是当年的他是一颗心淌著血含泪挣扎著离开的,这次,他真的一点牵挂都没有了。
因为他唯一的牵挂,已经被他牢牢地锁著,牵挂在他身边,他对手足的亲腻友爱,也都被愤恨给消磨的再感受不到了,这里,还有什麽好留恋的?
离开了夏宅,他驱了马车就往来时路返回,一路上张鹏仍是睡得死死的,南南怕山路颠簸磕碰著他,於是解开了捆住脚踝的鍊子将鹏鹏整个搂在胸前,单手驾车,让马车缓缓地行进著。
沿途林色郁郁,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可这单调得让南南来时几乎要按耐不住性子闷到要死了的景色,现在看在他眼中却觉得青翠可爱,生意盎然……
爱人在抱,怀里被填得实实的,腿被枕得麻麻的,不时低头在鹏鹏的鼻尖和唇边印个一两下……本来就已是极爱,可失去过了,才体会到爱是没有极限的,南南觉得他这辈子,若能和鹏鹏这样静静地相依偎著,就算没目的地,就算餐风露宿没有好衣好食暖被软床,就算放眼望去皆是单调的山林,他也觉得很开心,甘愿就这样一路往前。
然而,鹏鹏的清醒却打断了南南的美梦。
「南南……」
睡得太久,鹏鹏的脑袋还很昏沉,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是立即分辨出紧搂著自己身躯的人是南南。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在过去好多次,他梦到南南从远方回来了,回到他身边,紧紧抱著他,告诉他不会再离开了,可每次梦醒,南南依旧远在天边,徒留满腔的苦思。
身体处处莫名酸痛以及私密处传来被使用过度的闷疼,再再显示著自己不是在作梦……他恍恍惚惚地笑了,真是太好了,南南回来了。
他想要伸手摸摸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蛋,想要张开双臂抱抱这个久违了好久的身子,却发现他的双手被什麽东西给缠著,动弹不得。
他低头一看,自己被白色的床单裹得像个大大的蛹般……难怪动不了,稍微清晰点的视线再往四周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移动中的车厢内。
「南南……我们去哪?」
南南怕鹏鹏睡得久了身子不舒服,停下车,将靠在他身上的鹏鹏扶起,稍微调整了裹在他身上的床单,松解开後让他摆动摆动肢体,再把床单当斗篷,批盖住了鹏鹏一丝不挂的身躯以免著凉。
他没给鹏鹏穿衣服,一来是觉得这样被牢牢裹著的鹏鹏看起来十分可爱,可他也不否认,自己是怕鹏鹏突然醒了离开他。
是啊,虽然他把鹏鹏带走了,可当年鹏鹏选了北北却舍弃他的痛,却始终埋在南南的心中……他不敢去揣测鹏鹏有多爱北北,不敢去问鹏鹏到底对他还残有几分情意,他甚至不敢多想,也许自己根本是自作多情……
藏起了鹏鹏衣服的他,不就和那藏起仙女衣服的牛郎一样?不……那牛郎最终还是得到了仙女的心,可是他呢?看著鹏鹏望著车厢外张望然後逐渐慌乱起来的神情,南南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他留得住衣服又怎样?他留不住鹏鹏的心……果然,没多久,鹏鹏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焦急地问著道:
「我们在哪?」
「在路途中。」
「要去哪?」
「和我一起离开。」
「离开……」张鹏思索著南南的话,好半天才结巴地说道:
「离开……北北?」
「嗯。」南南点点头。
「我不能离开北北。」鹏鹏几乎是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承诺过北北的事情,绝对不能食言!就算是赖活在那城里,过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不曾离开也不会离开,他答应过的……
鹏鹏爱北北,鹏鹏绝对不会离开北北,他答应过的。
「你要回去吗?」南南问道。
鹏鹏急忙点著头。
「你不和我走吗?」
鹏鹏又连忙摇头……
他不能走,更不要南南走!可口才迟钝他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的心意,太过焦急的情绪让他更无法把话说得完整,就只会拼命摇著头,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走……不要走……」
「我懂了。」南南惨然一笑,没再多说。
他从车厢内翻出了包袱,把鹏鹏的衣服裤子全都取出,拉著鹏鹏坐到车厢边缘,一件件摊开,然後一件件仔细确实地帮鹏鹏穿好。
鹏鹏看著南南垂著眼贴心地帮他穿著衣物扣著衣扣的样子,虽是有些困惑,但却被这亲密的动作和因贴靠得太近而感受到的温热吹气而飘飘然的,而一想到自己身上那疑似被弄得很厉害的诸种酸痛不外乎是南南少爷的杰作,他的心跳得更急促了……
南南少爷还是那麽的好,就像从前那样,中间隔了那麽长的时间,隔了那麽远的距离,他仍是如此深爱著这个少爷,而少爷对他说过的喜欢,是不是也同他一样,从未改变?
两情相悦,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开心的事情了……当他看见南南低垂浓密的眼睫以及白皙的脸庞上挂著晶莹的水珠子时,他甚至没联想到任何和伤心难过相关的字眼,他傻愣愣地抬起头望著车厢外的天空,天气很晴朗,连片云都没有,怎来的雨水呢……?
南南帮鹏鹏穿好了衣服,跳下马车,牵著马慢慢地将车子转了个方向,然後把缰绳塞入鹏鹏的手中。
「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