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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1)

作者: 月读/陈小杯 阅读记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戒指 by 月读

01

飞机掉下来了。

人活着的时候,总会亲身经历到几次地震,几次水灾,

有些人可能比较不幸,会经历到车祸,火灾,风灾......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空难的。

飞机有翼,飞在天上看起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如同鸟类。

然而飞机是一块巨大的金属,

这样想着就觉得它在高空中飞着是那样地违反自然。

所以那天它掉下来的时候,

我脑袋所想着的不是命运或劫数之类的东西,

我想着的居然是:终于让我碰到了。

§

晴朗的蓝黑色的夜空中坠着月光的团,星光的团,

还有火红色的不知名的团。

火红色的不知名的团是伴随着很大的巨响,

然后像烟火一样往四面八方散开成无数的小火团,

然而和烟火不一样的是,大火团小火团终究没有没入黑暗中,

它们像是陨石一样轰轰烈烈地冲向地面。

飞机就这么掉下来了。

上述的一切都是我的想像,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我虚构了一场飞机掉下来的事件。

飞机真的是掉下来了,但从后来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版本的镇民目击口述可以得之,

没有半个人是真的亲眼看到飞机掉下来的过程。

在我所居住的乡村小镇,

很少人会到了晚上十点还有望着夜空沉思或找幽浮的雅兴。

然而飞机掉下来后发生的事情,却是镇上每个人一辈子的恶梦。

§

那天晚上,我看了刚入手的川岛和津实的片子,早早上了床。

我是个很浅眠的人,任何声响都可以把我惊醒,

包括窗外的树被风吹的声音,猫走过屋顶的声音,

雨滴打在花盆边缘的声音,青蛙穿过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

独自一个人住在乡村的这样一间大房子里,

不知不觉好像神经都变得纤细了。

所以当那个东西掉到我家前院的屋檐上时,

我几乎像是被通电一样地从我的木板床弹起来。

什么东西会发出这样巨大的声音?而且还不只一声。

首先我想到了冰雹,虽然我有生之年从来没有遇到冰雹过。

如果我家楼上是公寓,也许我还会怀疑是谁家的花盆从楼上掉下来,

还是楼上谁跳楼了......

可是我家是一楼平房透天。

"那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连外套都没有披,双脚套上我的蓝白拖鞋就喀搭喀搭走到客厅。

打开客厅通往前院的门,寒冷的夜风吹来才提醒了我只穿着一件吊嘎。

风带着泥土的味道,稻草的味道,水沟的味道,夜来香的味道,

除了这些我熟悉的味道以外,还有一股浓烈的奇怪味道,

当时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出那个陌生的味道是什么,

只觉得那味道让我有点反胃。

站在屋檐下,我第一个动作却不是抬头看是什么东西造成那个噪音,

我低下了头。

很小的,闪着温润银白色光泽的,就在屋檐下我脚边的,

某个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个时候我的脑中竟然出现了荒谬可笑的童话式想法,

是星星掉下来了吗?

星星掉下来不可能还是星星,实际上躺在我家屋檐下的,是一颗钻石。

正确说法,是一颗镶在白金细指环上的钻石。

看过魔戒吗?那个人人争夺的戒指,不断地诱惑拥有它的人把它套上手指头。

我眼前的这个不是魔戒,而我也不是红磨坊里爱钻石如痴如狂的女人。

可是就是很自然地,我蹲在那捡起了那只朴素却美丽的钻石戒指,

就往自己的手指套去。

也许环状的物体,天生就能够发出"套"的无声指令,

就像棒状的物体会发出"打"的指令,绳状物体会发出"缠"的指令......

无论如何,戒指滑上了我的手指,非常顺利非常合身

就仿佛是为我的手指头订做的那样。

我就像每个在珠宝店试戴戒指的客人一样,

不自觉地把手举起来抬起脸,想要藉着一点月光来看清楚"手指+戒指"的模样,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

屋檐缝伸出了一只手臂。

那只手臂就垂在我的正上方,像是要跟我握手一样。

有东西从我头顶上那只手滴到了我发着呆仰望着的脸上,

伸手一抹,夜光下还能辨别是暗红色的黏稠液体。

我恍然大悟那又浓又恶心的味道是什么了。

§

腥风血雨。

我第一次接触这个词,是在小学某年级时翻看父亲书柜里的某一本次级武侠小说,

主角为了报杀妻之仇大开杀戒的场景描述中。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这个词给我很过瘾的感觉。

在后来的岁月里因为这个词用到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所以对它的感觉也就渐渐淡了,

一直到我高中看了某个漫画,一个剑客拔刀斩杀然后满天血雨被少女目睹的画面,

又让我想到了这个词。

想想看,鲜红色的血像雨一样飘落,

仿佛漫天的花瓣,那是何等美景......

实际状况却是,恶心到让我猛吐猛流泪。

§

飞机掉下来的那天晚上,吹着腥风,飘着血雨。

早就在高空肢解的机体,肢解的人体,

散落在我们这个宁静祥和的小镇,还有附近的田地,小丘,沟渠。

走在街道上总是会踩到肉块,分不出来是哪个部位还是什么器官的肉块。

有几户不幸的民宅被还带着火的金属砸个半毁,

好在飞机肢解得很彻底,残骸都不巨大,

到底是没人被砸伤亡。

我不知道像我这样没有中到飞机残骸的住户算不算幸运,

我中了一条手臂,几些红红白白的肉渣,还有一块我推测应该是脚踝的东西。

住隔壁的黄老伯就没那么幸运。

他老婆半夜闻声拉开窗帘,只见到玻璃窗上贴着半张血肉馍糊的脸,

老太婆惊不起吓竟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

天外飞来一臂。

天外飞来一腿。

天外飞来一头。

天外飞来一掌。

"天外飞来"系列的用语,那一段时间在镇民的谈话中总是出现。

不是因为大家幽默,是因为太可怕了,

如果不把这段见闻经历想办法叙述出来,所有的人都会崩溃。

救难人员像是寻宝者,也像是拼图专家,

想办法从镇的每个角落搜集那些残骸,

再想办法把那些已经分不清本来面貌的残骸拼拼凑凑,

努力地想要让惨遭横祸的这些罹难者能够死有全尸。

终究是枉然。

拼图可是有规则形状,有颜色图案可循。

尸块却是什么形状都有,却只有肉色跟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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