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光咬牙,想起当日,为了试探东弟心中是否有他,便与自己手下清客方春来定下计策。两人假装亲密,陈向东见了若是吃醋,那么东弟对他自是有感情的。谁想,两人做势了半天,那情形,陈向东是没见着,倒让方冠晴撞了个正着。
真是倒了血霉了!
接着便有方春来和唐汉在深夜撞见歹人之事,大家商谋许久,或然推测,是否与陈向东有关,谁想一试便中。
“哼,那你又是为何要杀东弟,他何处开罪于你?”付明光不答反问,眼见陈向东脸色苍白,神色凄楚,心中不由的大痛。
方冠晴一把抓住陈向东,将尖刀轻轻的架在陈向东的脖颈处,乃笑道:“付大人,晚生劝你切莫轻举妄动。”
付明光让底下的人不必进逼,只是诱劝道:“你若束手就缚,并且说出主谋之人,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我付明光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是么,我倒要说,请大人让开一条路,否则大家一拍两散,同归于尽。啧啧,仔细瞧瞧,陈向东果真出众,好似这天边的皎月。”
此时,新月初上,江风大作,江水澎湃。
一时间双方胶着皆无法动弹,清辉之下,象一尊尊耸立的魔魅。
第28章
然而就在众人不敢稍有动弹的时候,陈向东却喃喃自主语,脸上似哭似笑,状似颠狂。
这样的人生,这样的命运,竟然还会有人不想他活在世上?!
他总是要连累很多人。
够了。事实上,他真的活够了。
既然求仁得仁,又何需埋怨。想到这里,陈向东不由的伸长了脖子整个人竟然往刀锋上撞去。
方冠晴全神贯注的正与付明光这边对峙,哪里会想到陈向东竟然会不要命。下意识的将刀缩了回来,他又何偿想要杀陈向东啊,一切都是不得而为之。
就在此时,就在这光电闪烁的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抓住了这个机会,向方冠晴猛扑了过去。
刀锋的凌厉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它的寒气,包括方冠晴在内。
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任务。
陈向东必须得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便是规则。
然而在这场争斗中,尽管他身在暗处,但是这绝非势均力敌的争斗。因为付明光的存在,这次的博杀才显得可笑,可恰恰也是因为付明光的存在,陈向东必须得死!
杀手无情,更何况象他这种亡命之徒。
手起刀落,这一刻,没有一丝的迟疑。
他不仅要解决掉陈向东,还要解决他自己。
这就是他的命!
“扑哧——”感到刀尖插入肌肉的阻滞感,他的内心感到狂喜。成功了!
象陈向东这样的病者,吹了半天的冷风,这一刀足够了!
纵然将陈向东孤立,并且斩去他所有的依靠,在这异乡,没有钱财并且举目无亲,甚至这样,东弟还是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他是如此爱他,只要东弟开口,就算把他要他的命,他都无怨无悔。
这一刻,这赢弱的象要被风吹走的男子,几乎让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天下的人谁也不能够伤害他,他绝不允许。
没有迟疑,没有退缩,纵然面对的是刀锋厉刃,他义无反顾,只为了他的东弟……
方冠晴松开手,任尖刀插在别人的胸口。他整个人向后跃开,在他身体凌空的那一刻,却看到自己心爱的尖刀此时此刻正插在付明光胸口,在森冷的月光下闪着狰狞的光。
怎么会?怎么可能?
但是更快的是,他已经坠入冰冷的江水里,狂潮瞬间将他吞没。
这一切的惊变仅仅只在瞬间,众人回神之际,忙不跌的扶住向后倒去的付明光。
“大人——”惊叫声此起彼伏。
李捕头是此次专门被派遣过来助付明光一臂之力的。想不到,凶徒没有抓到,竟然还让付大人命悬一线,突然觉得前途一阵迷暗。
“快快把曾大夫请过来!”
幸运的是,因为事先的布局,付明光怕陈向东可能会受到伤害,便请了曾大夫和几个医馆坐诊的大夫随行,想不到此举倒救了他自己一命。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关切着付明光的同时,冯春来和唐三注意到昏倒在一边的陈向东。被付明光用尽全力推开而摔倒在地上的陈向东,此时也几乎奄奄一息了。
冯春来和唐三相顾骇然。
“东弟……东弟……”付明光猛的睁开眼,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可是身上的剧痛让他原本欲坐起的身体倒回床上。
这一刻,原本守在床边的一众人等几乎纷拥而上。
“大人,大人醒了——”
“快叫曾大夫——”
“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这许许多多的面孔,纷纷扰扰的杂音,让付明光无力的的闭上眼,他现在甚至要大声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曾大夫的到来又迎来一室的静谧。众人几乎是摒着呼吸的。
当曾大夫表示付大人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好几个人虚脱在地上。知府大人几乎是含着眼泪握着曾大夫的手,千叮万嘱。若是付明光在他的管辖之内出了事,他大概也可以解任回家种田了。
“东弟……”就算是呼吸间轻柔的呼唤,但是这回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站在床前的知府以下的众位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东弟”是何许人也。
冯春来立刻上前附耳道:“大人,陈相公就在隔壁,他也没事,只是曾大夫要他静养,小三正在照顾他,大人且放心。”
曾大夫忙道:“正是,陈相公吹了风,再加上惊吓太甚,现在正卧床静养,大人若是记挂,等身上伤口结痂,便可前去相探。”
付明光疲惫的点点头,心里的大石落定。见床前站了黑压压的一众官员,只是微抬右手轻轻挥了挥,然后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冯春来和唐汉打发了那些官员,见满屋子的礼物,不由的头痛。
现如今他们住到一家富商别院,幸亏富商家仆众多,这才解了燃眉之急。从京里出来,大人没有带多少手下,现在毕竟一天忙着煎药就要好几个人了。
不仅如此,每个门口都守着二位衙差,因为他们有理由担心,凶徒是否另有同伙,并且会铤而走险。两人与那些衙差客套了几句,再三嘱咐。回房之际却见曾大夫站在付明光的床前眉头紧蹙,面有忧色。
“曾大夫,难道大人他——”
“不不,是陈相公,他的情况有些糟糕。”三人来到隔壁陈向东躺着的房间。只见唐三和他的母亲正给陈向东喂药。
“曾大夫,陈相公他醒来只不过一会儿又昏过去,你看药喂进去一勺,倒流出来一半,我怕——”唐三让陈向东靠在自己身边,拿着棉布去擦拭嘴角流出的药汁的手却颤抖的厉害。唐三的母亲细心的一勺一勺给陈向东喂药。
冯春来看着陈向东面若金纸,去摸他的手也是一片冰凉,当场吓坏了:“曾大夫,你千万要救救陈相公啊,我们大人拼死也要救的陈相公,若是有个万一,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