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娘子无力的坐到床沿边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个让她心碎的男子,心头百转千折,爱恨交织的情感几乎让她心力憔悴。
叹息着再看了他一眼,帮他盖好棉被,然后将帐子放下来。
昏黄的灯下,帐子里头隐约的躺着的男人,显得形只影单。
深吸了一口气,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理了一下衣裳头发,到了外间,手脚麻利的将桌子上的饭菜一一收拾干净,四下打扫整理了一下。现在,只等着那个前世的冤家带了人来了。
夜色深沉,灯光摇戈。
潘娘子坐在饭桌前做着针钱活,所有的耐心几乎随着腊烛的燃尽,消失殆尽。脸上冷静的面具一点点的剥落了。
终于,听到有人推开院门的声音。大屋的门也特意没有关,所以冷升只轻轻推开门便进来了。
潘娘子立刻迎上前去,正欲轻声的询问。冷升却不待她开口,便将她推到一边的小房间里,然后低声说道:“嘘——大人就在外面,你相公呢?”
潘娘子全是冷汗的手忙抓住冷哥,象溺水的人紧抓住浮木一般:“他……他就在里面,睡着了。他吃了好多块糯米糕,真的象是喝醉了一般啊!”
冷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喜道:“醉了!这就对了,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就留在这里,外面的事,由我来操办。”
冷升正待掀帘出去,潘娘子不由的急道:“你可别乱来——”
冷升点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我知道,一会儿我就来陪你,放心好了。”这个家,他冷升不比潘娘子陌生。就这几间屋子,他闭着眼睛也能走得对。
潘娘子身是女子,心里又惶惶不安,听冷哥这么说,也只能由他了,只能眼睁睁望着冷哥揭开帘子到了外头。但心里终归是不放心,所以不由的小心翼翼的躲在帘缝里向外偷看。
不多时,冷升迎了一人进来。
来人全身裹着斗蓬,一时间看不到脸。
灯光下,那人将斗蓬取下,露出一张大约成熟男子的脸。
但是这张脸似曾相识?!只是她是在哪里见过呢?潘娘子皱眉思索了好半晌,却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心里却又冒出另一个念头,幸好是个青年男子,要换成是一个糟老头,她岂不是……哎呀,她竟然有这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禁暗自咬牙。
只听冷升讨好道:“大人,那陈相公就在这屋子里头。你看那个订金是不是先——”
来人微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然后将一锭金子扔到了饭桌上。
有一种施舍的味道,潘娘子至此才发觉,是她让她的丈夫沦为别人的玩物,这样的轻视贱视却是她一手造成。
心里有一种冲动,她好想冲出去,将那这金锭扔回到那个大人的脸上,然后大声的叫他滚!在她的脚刚要迈出去的时候,冷升的手已经拉住了她,轻轻的将她往里面推。
这微弱的勇气经不起这一推,早已消散了。
无奈的听着外面,那人揭开布帘,进去了……
对于付明光来说,掀开这薄薄的一层布帘,就象揭开盖在记忆上的一层轻纱般,旧日的回忆潮涌而至。
陈向东这个名字曾是他迫不及待的想到打听到的名字。
他忘不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三月正是踏春时节,小小乐凡镇,寂寂小城寥人烟,却让付明光胸间的烦闷去了不少。
那时,他正为朝堂上朋党的事而烦恼。
那是一次失败的对执,而不幸的他却获罪,被贬川中。想到要去那种贫脊荒凉的地方,他里怎么不感到凄凉。
杏花从矮实的围墙里面飞舞而出,为这平凡的小镇添了一道风景。
正骑在马上的付明光也不由的驻足细看,忍不住伸手将伸出墙头的红杏折下一枝来。
但是他的目光却从纷繁的花枝间,去探觑整个陈旧的庭院。
就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陈向东。
象清泉一样的少年正舒适的半躺在树下看书。神情恬淡,面貌俊雅安祥,纯然的与世无争。
在萦盈艳弋的繁花丛中,竟然独独生了一株幽兰。
付明光那一刻的心象澄清了,空灵了。什么党伐什么权势都抛开了,他的眼里心里只充盈了眼前一人。
难怕一生一世就这样相望,亦足矣。
只是人世沉浮,世事纷扰,又岂能如愿。
事实上,那时的他只是匆匆的过客而已。
而少年的身影都时时在脑海里浮现,所以当一切尘埃落定,付明光便再次打探陈向东的消息,那已经是三年之后的现在了。
轻轻的靠近却不敢惊起一丝的涟漪,只能远远的瞧上一眼。
然而让付明光为之震惊的是,自己瞳眸之中的这个人,苍白憔悴神情萎钝。
这个人绝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恬淡文静的自在少年。
就象现在他立在床边,几乎近在鼻息之间。
床幔之中的这个媚态横生的男子还是让他感到陌生。
不是,这决不是他想要……
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流却被这低俗的阴谋腐蚀着。
面色潮红的紧闭着双眼的人微微出着薄汗,身体不自在的扭动着,散发着淡淡的酒意。
付明光不由的感到难堪,他在做什么,他原本并不一定要得到,他只求远观而不亵玩。
只是后来听到冷升的回禀,他震惊了,难以致信。
这个少年,玉般的玲珑清透,却是身有残缺。而且是身为男子最痛苦的残缺。
付明光的手指轻柔的抚过陈向东的脸庞,目光流连之中,不经低声喃喃细语:“可怜的孩子……”
将手缓缓的从衣摆下方轻轻摸去,只消一把,付明光便叹息更甚了。象这样的糯米糕寻常男子只消一块便会性起,可是这陈向东少说也吃了四五块,脸色神情虽然燥热,可是下身却毫无动静。付明光忍不住将陈向东的裤腿一并脱下,却见陈向东的物事比寻常男子要小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全然无用罢。
据闻早年陈向东刚搬来此处时,曾每日服用补药,但是后面便停用了。
付明光又打听到,原来陈向东服用的补药乃是补肾经的药,而且每服昂贵异常,若日日饮用,绝非一个小小的教授用得起的,难怪会停用了。
调理之事,当日日不断,稍停几日,往日用功便全然做废了。
付明光坐在床沿,爱怜的轻扶着陈向东的头发脸庞,而后者则反过来抓住付明光的手,怎么也不放开。
灯萤飘摇,照着付明光若有所思的脸,阴晴不定,变幻莫常。
潘娘子呆立着,迷茫的双眼望着冷升,她的心却怦怦直跳,恍如在梦中。
冷升知道她的难受,一直厮守着的夫妻,真要血淋淋分离的时候,那一刻撕裂的痛也许是难以承受的罢。虽然他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但是突然却心有所感。
冷升爱抚着潘娘子的头发,轻声低喃道:“别怕,一切还有我呢……累了罢,先到铺上躺一下。”扶了潘娘子到了平日闲置的旧床边,神思疲惫的潘娘子顺从的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