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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春色(21)

此言一出,惊倒四座,众人鸦雀无声,都觉得这老儿端的是污言秽语。

花满衣怒极,拍案而起:“你这老混蛋胡说八道!”

海二爷似乎也习惯了被人这般痛骂,也不生气,见这少年锦衣华服,剑眉凤目,腰间系着秋鱼双刀,当下笑着拱手:“可是辰州花家的少爷?”

伸手不打笑脸人,花满衣只道:“你管我是谁,我只告诉你,昔日江南第一美人秦晚笑便在白鹿山上陪着我师父!”

海二爷不言只笑,上官云起道:“你要说便说,却笑得这样贼眉鼠眼。”

海二爷吊足了胃口,方缓缓道:“你们知道什么?二十年前聂十三突然弃山游历,回山后立下重誓再不下山,你们可知都是为了谁?”

见众人都不敢插话,自顾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为了什么第一美人,而是为一个男子,那男子还是他的兄长,据说秀色无双,此人便葬在瓶子峰顶,所以才有了那年四大掌门横死瓶子峰,解剑亭各派高手铩羽而归的故事……”

喝了一口茶,正待继续说下去,眼前突然一花,随后嘴唇牙齿剧痛,忍不住“唉哟”一声,定睛一看,见一块碎鸡骨头落在眼前桌上,知是着了暗算,忙抬头四顾,见众人都神色如常,显然不是他们所为,只有西窗下一人冷笑出声,却是背对而坐,白衣孤高,桌上并无鸡肉,想来也不是他。

正惊疑不定,见一叫花子正侧躺在门口晒太阳啃烧鸡,接触到他的目光,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说道:“叫花儿偷来的鸡,滋味怎么样啊?”

正是苏小缺。

上官云起重重哼了一声,苏小缺看见他们,见了亲人似的,异常亲热的招呼:“上官少爷、花少爷好啊!”

他已恢复了丐帮弟子的打扮,半长不短的头发随意结起,一身粗布衣衫,打了红不红黄不黄的几个补丁,衣袖高高卷起,露着纤长白净的胳膊,手上抓着半只烧鸡,头发指甲甚是清洁,脸上却抹着几道黑灰。

海二爷聪明,见这叫花跟上官云起、花满衣熟悉,一下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不敢怠慢,抱拳道:“原来是丐帮的苏少帮主……小老儿有礼。”

苏小缺斜着眼看他,骂道:“有个屁的礼!你那嘴跟马桶啦尿壶啦可没什么分别,要不是看你头顶也秃了,胡子也黄了,我今天非得让你满地找牙不可,滚吧!”

海二爷见不是道理,动手也万万讨不着好处,只得把满肚子的诸如塞外南荒、魔教邪派的人物掌故都吞了回去,低着头回客房。

苏小缺一手拿着个破碗,一手握着根竹棒,雄赳赳气昂昂的迈步入店。

查金花层层叠叠的眼皮一翻,气贯长虹:“臭叫花,把你的脏脚缩回去!”

丐帮的规矩自是不能以武欺压常人,苏小缺只得退回去,笑道:“多年不见,两位师兄也不请小弟吃一顿?”

花满衣正迟疑着,只听一个冷淡略沉的声音道:“我请。”

却是西窗下的白衣人,只见他侧过脸来,苏小缺一见登时大喜:“你来了?”忙忙的走过去,还不忘冲查金花做了个鬼脸。

花满衣惊道:“谢天璧!”

近年魔教声势浩大手段厉害,中原武林又惧又恨,不想赤尊峰少主竟孤身在这不起眼的客栈内,登时满堂大哗。

上官云起与花满衣已四年未见谢天璧,自觉武功进展极大,互看一眼,刀剑已出鞘,便待联手制敌。

谢天璧一眼瞥见,一扬手,两根筷子直飞而上,拔刀出鞘,刀光一闪,映得满室光华璀璨,眨眼间两根竹筷已被竖着削成整整齐齐的数百十根,每根细若发丝,更是一般粗细,竟比精雕细刻的还均匀些。

谢天璧还刀入鞘,淡淡道:“两位师兄急什么?咱们在山上也没少打架,三天后若还有切磋的机会,到时再领教罢。”

见他这份刀法功力,花满衣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大步离去。

上官云起怔了怔,知远非敌手,却道:“苏小缺,你勾结魔教妖人,就不怕有损丐帮清誉?”

说罢撂下一锭银子出门。

苏小缺苦笑:“关我什么事?柿子挑软的捏吗?看着打不过你就来骂我。”

谢天璧招手令堂倌儿加几个菜,看着苏小缺,道:“脸太脏!”

苏小缺大言不惭道:“我生得太俊,不抹脏些不像花子。”

谢天璧凝视半晌,微笑道:“抹脏了还是不像。”

苏小缺一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凑近了笑道:“我们开武林大会,你这小魔头跑来做什么?”

谢天璧道:“借机挑唆中原武林内斗,顺便抢个武林盟主当当。”

苏小缺惊得筷子一抖,一块鸭脯直飞向谢天璧,谢天璧伸筷子夹住,送到嘴里吃了,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苏小缺压低声音:“吓坏我了……小心武林正道联手杀了你。”

“那你杀我不杀?”

苏小缺夹了一块金银蹄子:“我还嚼着你的蹄筋呢,好意思杀吗?”

想了想,正色道:“刚才那臭老头儿满嘴胡言,你怎么不出手?就由着他诋毁聂叔叔?”

谢天璧静默片刻,道:“如果他说的都是真话呢?”

苏小缺想也不想:“聂叔叔怎会是那种不顾天理伦常的人?那老头儿胡说你竟信了?”

谢天璧冷冷道:“海二虽讨厌,这件事却不是平白捏造。聂叔叔深爱的,的确是个男人,那人叫做贺敏之。”

“聂叔叔为了他的死,整整十年在外漂泊,这辈子再没有爱过第二个人。”

苏小缺知谢天璧绝不会说假话骗自己,更不会无中生有中伤敬若天神的聂十三,一时震惊惶恐之下,只喃喃道:“怎么会?”

谢天璧咄咄逼问:“爱的是男人又怎么了?你就瞧他不起?他便不是你的聂叔叔了?”

苏小缺张口结舌,脑中乱成一团,道:“我……我不知道……”

谢天璧失望之极,起身便走,衣袖一紧,却是被苏小缺拽住,当下冷笑道:“怎么?”

苏小缺道:“聂叔叔自然是我最敬重的人,只是……只是,这件事未免太过……”

惊世骇俗?有违人伦?但似乎也没害到谁。

苏小缺只觉得头昏脑胀,摇摇头:“我不明白……”

谢天璧震裂衣袖:“不明白便不明白罢。”

举步出店。

苏小缺捏着那半幅衣袖,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晚上回了丐帮聚集之地,仍是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

荆楚递上一个馒头,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荆楚是路乙的亲传弟子,长苏小缺五岁,是丐帮杰出的后起之秀,素能服众,已积功升至六袋之职,从小便带着苏小缺乞讨练功、赌钱玩笑,感情甚好。

此次来到怀龙山,知苏小缺一心记挂着厉四海,便吩咐帮众,一旦飞凤门上山,即刻回禀。

苏小缺听他这么说,稍觉高兴了些,问道:“是四海他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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