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公关古代再就业(117)
「怀恩,」越国忽然开口,「你父亲给你留下天珠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
「家父去时微臣不过几岁,尚不知人事,」江晏青低头淡声回答。
高座之上,越帝气压低沉了两分。
他年纪大了,记忆里熟悉的人有的死在他的手里,有的没熬住岁月侵蚀,最后一个个都成了碑。
就连与他忘年之交的江少景,也逝去多年,只留下这么个孩子。
越帝喉咙有些冒血,不知哪里来的焦躁席卷了他,让他忍不住一甩手,提剑捅穿了近卫的腰腹。
刺啦!
鲜血喷溅,殿内众人纷纷色变,浑身一颤,半句话也不敢说。
「陛下,」江晏青忽然开口,「陛下昔日不是问我字是和人所取的吗?」
他二十及冠那日,越帝难得地兴奋起来,正准备被为他取字,就得知江晏青已经有了。
越帝勃然大怒,太子等人简直是笑开了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江晏青才快活了几天,就敢违逆了?
不料,越帝最后还真忍了下来。
「朕想想……」越帝冷静下来,浑浊的眼珠里有几丝怀念,「是你父亲留书,说自己无能得报朕,便愿你怀念君恩……」
「这些年流落在外,苦了你了。」
他又笑了出来,半点不见方才暴虐的模样,取了件折子饭饭,丢到下方,「牧郡的事尽快处理了。」
江晏青眼底划过一丝暗讽,他拢住折子,还未等起身,就听见越帝又打断起来。
「不,」越帝斩钉截铁地说,「这事你不用管了,去看陵寝的事,朕的陵寝绝对不能有任何问题!」
「把太子叫进来!」
第67章 终局 (二)
越国的宫殿占地极广, 山脉间金碧辉煌的建筑蔓延开来,如同金色的巨浪一般扑下。
最核心的禁城外是官吏的房子。这些年来越帝越发老迈,也越发担忧手下的人会反,干脆就命朝中二品以上的大臣搬到外城去, 由近卫看守, 牢牢地活在他眼皮子底下。
江晏青的府邸, 在最靠近皇宫的地方,他刚回到府内, 门外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巴扎得勒僵着面孔, 从小道混了进来,一路走到暗沉的室内。
「牧郡的事情是你做的?」他毫不客气的问。
江晏青抬头看了他一眼,斗笠被取下, 露出额间的红珠来,「不是。」
「呵。」看着他那张脸, 越看巴扎得勒越呕血,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几月前他就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一查竟然是中毒了。
他依附在太子手下,虽然不似皇帝那般千防万防, 可在这些地方也是万般小心, 这毒究竟是怎么下到他身上的?!
查来查去, 最后竟然查到这人身上,江晏青也不遮掩, 人找上门来,干脆利落就把斗笠一扯, 露出巴扎得勒隐隐约约觉得眼熟的一张脸来。
「真不是你?」巴扎得勒有些怀疑,「你那个老相好不是景国的, 怎么,这种大事都不告诉你?」
这话说得属实是有些胆大包天,就差明摆着说江晏青叛国了,但巴扎得勒还真没这么想。
知晓面容后,一切就好查了许多。早在背后,巴扎得勒就已经知道了江晏青和越帝那点子血缘关系。
再加上这人控制住他以后,要干的事无非就是给太子使绊子,一通下来,巴扎得勒理所应当的认为,江晏青是冲着皇位去的。
以至高的皇位比起来,其他东西算得了什么?
早说嘛——
巴扎得勒有些懊恼,他又不在乎谁登上那个位置,总之不可能是有外族血脉的他。江晏青上位总比太子上位好,太子成了,他们这些兄弟可都要死。
两厢其害选其轻,巴扎得勒看得明明白白的。
「牧郡的事情都交给太子了,要不要我干什么?」巴扎得勒问。
江晏青笔下不停,「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接下来的半年,我会一直待在丘山陵。」
这就是不用做的意思,巴扎得勒有些诧异,亏他今天晚上还特意跑过来,眼下明摆了谁处理好牧郡的事,谁就是下一任皇帝了。
江晏青不争一争,难道还真想一辈子守皇陵去?不对,看太子对他那劲,估摸着前脚登基,后脚就把人砍了。
算了,总归我两头吃,巴扎得勒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爬地道出门的时候,他不由得感慨一声。
身在越国当皇子,特别是他这种有点脑子又不能继承皇位的,可真难过啊……
要是生别处就好了。
灯火葳蕤下,江晏青瞅他一眼,心底也默默叹气。
要是给越帝下毒就像是给巴扎得勒下毒那么简单就好了,他早一包药弄死人了。
可惜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越帝这人对外手段有多脏,对内就要多怕死,那皇宫,比铁桶还铁桶。
他惋惜地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
另一头,身在战火中心的牧郡,形势比朝中大臣想的严峻得多。
刚破城的那一日,牧郡的百姓几乎要绝望了。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吏被屠杀殆尽,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拿什么抵抗?
只是这次城破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那些冲进来的士兵既没有闯家屠舍,也没有劫掠妇女,只是让他们全都回到自己家里,闭门不出。
死寂一片的城里,百姓们面面相觑,竟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真的是敌国……?
这动静,怎么还没有之前运粮官兵来的时候恐怖,要知道,东城的那几家里的女儿,可就是运粮的时候被官府拉去了。
爹妈在家里哭断肠了,到死也没见着孩子一面。
有胆大的透着门缝悄悄往外看,就见那些官兵们手脚麻利地清理尸体,装备被卸下,尸体挖了大坑烧了,像是为了防止疫病,还有人细细地撒上了石灰粉。
百姓:?
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幕,牧郡的百姓还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们的小命是保住了。
可不过半响,另一个问题就逼得他们心生绝望。
没粮啊。
新粮刚运去了国都,牧郡的百姓家里大多只有些往年的陈粮混着米糠。往日里还能咬咬牙去街上那些铺子里买些米来,可现在这情况,一家几口能撑多少日子?
陈寡妇家就是这种情况,狭小昏暗的屋子里,陈寡妇抱着两个孩子,眼泪不住地流。
她家没了男人,只能靠她一个人挣的银子来换粮。可眼下这世道她一个女人能干嘛,左不过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趁着别人家收粮了,沿着路坝捡点稻梗混着草来果腹。
家里眼下,是一颗粮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