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公关古代再就业(5)
陆御史话音刚落,余光里就瞟到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隔座里,坐了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连忙戳了戳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怀。
「快看那边,是刘尚书!」
他怎么会在这?!
王怀心底更加怪异了,只因这户部尚书刘恒,正是他的老泰山大人。
王怀科举成名,被刘大人榜下捉婿娶了他的独女为妻,也靠着这位老泰山,在朝中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的。
王怀一时间眉毛狂跳,他刚想起身离去,楼下的说书先生手上板子一敲,砰的一声脆响响彻云霄。
好戏正式开始了。
只听见那说书先生先换了个男子腔调,语调平实,「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自我离了家已有双十春秋,如今重回故里,却不得不疑心我那发妻来。」
「想我昔日落魄时,发妻不嫌肯下嫁。如今高官厚禄金银在手,却犹挂心子嗣何来……」
如果有个现代人在这,一耳朵就能听出来,这所谓的新武家坡,其实就是当年放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薛平贵与王宝钏。
宁桉许多年没看这电视剧了,但不妨碍她还记得大部分的情节,因此,昨日她找了个说书先生来,大致地讲了讲,就让人放心去编去了。
保证编得朗朗上口又一个梗都不落,特别是那个十八天皇后的梗,太典了!必须要有。
唯一恶趣味的是,她给话本子里的男主角改了个名字,不叫薛平贵了,直接借女声唤他怀郎。
武家坡是经典剧目,可不能乱改,改了名字加个新编,那就没问题了。
也是穿越过来宁桉才知道,原来以前课文里学的口技还真有!
这说书先生虽年过半百,那一口腔调,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没他变不出来的。
王怀崩着个脸听了半响,确认了这新本子和武家坡没什么大区别的时候,才忽地松了一口气,不料下一秒,台上传来一声凄婉哀怨的女声。
「昔日错眼识怀郎,本念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怀郎?!
王怀心底一惊,像被锣鼓敲了一下,差点绷不住表情,又见周遭同僚都没什么异样,连忙端起茶盏喝了压压惊。
说书先生的词还在继续。
「却错知你竟早已怀恨在心,怀郎啊怀郎,所谓怀,原非心怀感激,而是怀恨在心吗!」
那一声怀恨在心字字铿锵,气势磅礡,王怀正喝着茶,一口气上不来,呛了满身水。
他脑中不由得浮现起那日洛娘子冷眼看着他,冷声怒骂人狼心狗肺一事。
够了!
王怀铁青着脸,什么新武家坡,什么怀郎!摆明了是在嘲讽他!
小人!都是小人!
他再也听不下去,一挥袖子怒气冲冲地往外冲,留下几位听得兴致勃勃的御史一脸懵的留在原地。
「这王东起是怎么来,好意邀他来听个本子,摆这臭脸给谁看呢!」
其中一位御史愤愤地开口,「若不是朗月郡主府那边昨日提了一句他在曲目上颇有造诣,谁愿意和他这老古董一起听!」
「是啊!」另一位御史拍拍大腿,后悔莫及。
御史台一向中立,里面的人一个赛一个奇怪,在座这几位,都是妥妥的戏痴子,还颇为开明,就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什么高深的见解没听见!反倒是尽拿热脸捧他的冷屁股!」
陆御史一脸意味深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王东来啊,单字一个怀,你听这先生满口的怀郎,这不是戳他心窝子呢。」
「呵,」
最开始骂出声的那位御史开口,「天下竟还有这般道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就是个话本子吗,难不成还要逼他的讳不成?」
「哎,」陆御史笑了笑,「就是有事,才听见点什么都往脸上贴呢!」
「什么事?」一直端坐着的颜御史也来了兴致。
如今陛下雷霆手段改革,他颜臣死谏虽死谏,却也不是迂腐之人,至少陛下提出的放女这策颜臣没什么好说的,也因此格外看不上王怀这一批反对派。
谁家里没几个女眷?在陛下登基之前,家里姑娘们可是连门都出不去,一天天局限在家里那半亩地里,人都憋不精神了。
放开了多好。
「怪不得那刘老头今日臭这个脸,他平日不是最喜欢这个姑爷了么,这次连个招呼都不上来打了。」颜臣幸灾乐祸。
陆御史见人都有了兴趣,也不卖关子,「你别说,我昨日遇见朗月郡主府的人去大牢里提人,正奇怪的,就听说了,提的那个啊,正是那王怀的发妻!」
「发妻!」颜臣惊呼一声,当初榜下捉婿,他虽然没参加,但是知道,彼时的王探花可是言明自己未有婚配啊,「怎么说?」
欺瞒皇家可是死罪!
「原不是那王侍郎昔日落魄的时候,得了当地一个洛老爷的青眼,虽是招他入婿,可那孩子的名字也是随了王家啊。」
「后来王怀发达了,可不就抛妻弃子了,依我看啊,这武家坡,唱的真真就是王怀这人。」
陆御史心下鄙夷,也不尊称王东起了,一口一个王怀。他嘴上说得痛快,却没注意到,同僚相互瞟了一眼,一个个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咳咳,颜大人,陆兄,在下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一个御史掩唇低咳了一声,一溜烟地往外走。
「哎,颜大人,再会,再会啊!」
「哎我突然内急,颜大人,先走一步啊!」
「哎!」说得正起劲的陆御史一脸懵,「人怎么都走了?」
开玩笑,落在最后的苏御史心底默想,如今朝中太平,朝臣们一个比一个谨慎。他们这些御史要做出业绩来,可不就得往官员私德这方面使劲!
这群狗东西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他不过就反应慢了一点,一个个估摸着都到大牢找消息去了!
苏御史追悔莫及,「等等我啊!你们还有没有同僚爱了!」
这王怀,可真是活生生行走的业绩啊!
***
另一头,刚刚爬起床的宁桉不知道荟萃楼里发生的大事小事,也不知道那渣爹王怀已经被一群如饥似渴的御史们盯住了。
她正在和几位丫鬟一起打牌。
之前有一日,宁桉在郡主府的库房寻宝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盒子叶子牌,她仔细一打量,嘿!这不是扑克吗!
既然扑克都有了,怎么能没有国粹麻将?
宁桉马不停蹄,当下就让人去给她做了一幅出来,并且教会了身边几个丫鬟玩牌。
丫鬟再往外教丫鬟,一来二去的,大半个郡主府都会玩麻将了。
悦来坐在椅子上,喜滋滋地往外丢了一张牌,最开始的时候,郡主让他们坐下一起玩牌,悦来还不太敢。
现在,她已经能够自自在在地往宁桉脸上贴条子了。
「胡了!」悦来高高兴兴地开口,「郡主,这是你今天输的第七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