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公关古代再就业(68)
「郡主啊郡主,你说你,好好在府里待着不行吗,偏要来趟这趟浑水干嘛啊!」
鸿福咬牙切齿怒其不争,恨不得直拍大腿,「你说说,开国的时候您才多大,有陛下在,什么事能牵扯到您啊!」
「公公,」
宁桉弱气地笑了笑,侧开眼看向马车里的暗格,语气却平直又锐利「可这些事会牵扯到阿娘啊。」
鸿福哑口了,面皮上褶皱一颤一颤地,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是。」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鸿福瞟了一眼马车外面色肃穆的侍卫,飞快小声开口,「今日的事,和王怀关系大也不大,小也不小。」
「郡主,」鸿福扯扯嘴角,「虽说郡主怕是知道了,有些事不能由我来说,我只能告诉你,边关来信了。」
边关?!
宁桉瞳孔微缩,和她有关系的边关,只能是那一个。
原主爹,宣武大将军镇守的洮山郡。
鸿福抖着声音说:「宣武将军失踪了。」
轰地一声,宁桉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失踪了,一个大景开国以来镇守边关十余年的将军,就这么失踪了。
她晦涩地开口,一时间不知道是在紧张还是冷漠,「陛下怎么说?」
鸿福长叹一口气,「若是简单的失踪就好了,翻地十尺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会有个结果的。」
他凑到宁桉耳畔,悄无声息地开口。
「有消息说,宣武大将军,叛国。」
宁桉的眼眸猛地瞪大,一时间竟然有些想笑。
不久前,她才拿叛官这个名头去刺刘恒,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这个名头也被安到了她家人身上。
「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鸿福锐利的眼神里,宁桉深吸一口气,神色冷硬,「父亲要叛国早就叛了,为什么赶在现在?」
这话实在是尖锐又刺耳,可鸿福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若不是为了皇室这岌岌可危的平衡,宣武将军何苦镇守边关多年,妻儿分离。
他手里捏的,可是大景西北三分之二的兵力。宣武军赫赫威名,西北家家立长生碑的战绩,可不是开玩笑的。
鸿福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犹豫着说了一句,「郡主到宫里就知道了。」
夕阳落下,借着那拉开的帘子,宁桉看见,血色光辉里,赤红的马车已经缓缓进了宫道。
不远处的正元殿前,昌仪公主朝服衣冠,腰背挺得极直,跪在那里。
「阿娘……」宁桉眼睛一下子就酸了,跳下马车跑到昌仪公主旁边,刚想跪下,就被女人扯住手腕轻轻地按了按。
昌仪公主抬眼看着她,笑容温和,「桉桉,去见你舅舅吧,别怕——」
「嗯……」宁桉深吸一口气,凝声问到:「阿娘,开元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她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悄声说,「玉玺的事,是真的吗?」
昌仪公主笑意不变,眼底划过一丝悲哀,微微底点了点头。
这下宁桉是真的想骂娘了。
玉玺一事,放在现代人眼里,那就是个芝麻大点的小事,不就是没了嘛,造假一个,谁能说我?
可在封建的古代不一样,玉玺所代表的,是正统。
底层的老百姓不在乎谁当皇帝,可深受儒家观念陶冶的士人阶级在乎。
君不见,曹操势如破竹,却还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清朝早期统治者圣明者不计其数,百姓算得上安居乐业,「反清复明」的活动却依旧贯彻整个朝代。
隆狩帝手里的玉玺是假的,落到他人口舌里,那整个元家皇室,都不是受命于天,都不是正统。
这对一个新王朝来说,是致命的。
「阿娘,」把思绪一理,宁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往正元殿走,「我先进去了。」
鸿福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们,见宁桉动作,连忙走上前传报,引着人进去。
大殿里沉香如故,隆狩帝冠冕遮面,端坐于高台之上,见人进来,锐利地眼神直勾勾地扫在宁桉身上。
早有宫人把王怀一事告诉他。
「你想清楚了?」沉默片刻,隆狩帝不辨喜怒地开口。
「想清楚了,」
进了大殿之后,宁桉反倒轻松起来,她笑了笑,直直地看着高台上的隆狩帝,「当个富贵闲人有什么意思,人生就是要奋斗才好玩嘛。」
她知道隆狩帝什么意思,其实,隆狩帝给她那块富贵闲人的牌匾,是一种举重若轻的惩戒,也是一种默不作声地期许。
——只要你做个富贵闲人,就不用站到台前来,就不用面对那些风风雨雨。
宁桉不想当笼中的金丝鸟,躲别人怀里过一辈子。
他就知道会这样……
隆狩帝叹息一声,手一挥,有人递了个匣子下去。
「这是最新的线报,看看。」
***
另一头,宁桉前脚出了郡主府,后脚消息就传到江晏青手上。
「出去了么……」
站在窗前遥望远方,江晏青的声音微微颤抖,手下听见他开口,却没听清,狐疑地向前凑凑。
「去了也好。」江晏青眸色沉沉,慢慢地取下额间的红珠。
申时一刻,荒庭日欲哺,暖融融的太阳照在小院里,屋子里却点上了烛火。
江晏青把那红珠往焰尖上一移,剎那间,烛火发出辟啪的炸裂声。
在令人心惊肉战的声音里,那颗小小的红珠黯淡、失色,却又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褪去晦涩的外表,有暗金的纹路显露出来。
江晏青就着额带,轻轻擦拭,黑色的药粉渐渐消失,摇晃的灯火下,那颗珠子一改先前模样,张张扬扬的红,耀眼灼目的红,有暗金纹路盘旋其上,勾出藤蔓模样纤长的纹理。
美轮美央,只一眼,就能牢牢勾住人目光。
「主子,」下属瞟了一眼珠子,不敢再看,匆匆忙忙地推开屋门,「那边联系上了,要不要走了——」
灯火下,江晏青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取下一个紫檀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红珠放在内里。
「走吧。」
他头也没回,打晕暗卫,悄无声息地离开。
半刻钟后。
郡主府外,元泽玉神色匆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又惊慌失措地离开。
城外小巷里,江晏青神色冷淡,看着那人从巷子深处慢悠悠地走出来,颇感趣味地笑着。
「原来是你——」
有马车掀开帘子,江晏青抬眼望去,月娘坐在车里看着他,目光像是悲凄,又像是得愿以偿。
「晏青,」她轻飘飘地喊,「到阿娘这里来。」
昔日冠绝天下的花魁行首,只是简简单单说句话,都像是卢月畔少女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