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样能睡好了吧，他想。
轻轻闭上眼睛，黑暗没有像往常那样笼罩着过来，明黄的顶灯、镜前灯、床前凳亮闪闪地洒在他的眼皮，向这背后的世界照进光芒，栗迟昕调整了舒适的姿势，浑身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地睡去。
黑暗就是在这时候重新吞噬了他，“啪”地一声，那光亮突然被掐断，惊得他陡然睁眼。
厚厚的落地窗帘连一点月光和路灯都透不进来，栗迟昕猛地坐起，掀开被子要去检查房间供电。
还没起身，床角就陷下去一块，一双带着寒风凉意的手覆上他的肩头。
“没事，我关的灯。”
熟悉的低音在耳边想起，明明他周身笼着淡淡的凉气，可栗迟昕竟觉得一阵暖流从自己肩胛流向心尖。
“焕宇……”他重新躺会枕头上，在黑暗中看着那双并不分明的双眸，轻声问。
牧野一边帮他掖着被角，一边淡淡地说：““我们下午换回来了。”
不是简单的”换”，是换“回来”。栗迟昕鼻头酸酸的。
他说：“睡吧，我陪着你呢。”
明明是无边长夜，牧野的轻声缓语却化作点点星光，钻进他紧张的内心，照亮他久被束缚的荆棘。
毫无杂念的一夜好眠。
他到底没有听见牧野的后半句。
“你陪我了我那么多年，也该轮到我来补偿你了。”
第60章 chapter 60
翌日大早, 栗迟昕神清气爽地到楼下餐厅，身后跟着心满意足的牧野，两人刚站定，就对上唐旭东幽怨的幽怨的眼神。
那吓人的眼神里写满了无法在公众场合说出口的质问：“你俩昨晚又搞一起去了？！”
栗迟昕照常问早, 歪着头问道：“东哥, 你怎么了？你端着盘子耷拉着眼睛的模样像极了恐怖游戏里怨念的女鬼仆人！”
唐旭东：“……我可不就是你们的老仆从嘛，你说说, 一天天的你们哪个能让我省心？”
牧野无视了唐旭东, 挑起眉好奇地问身边人：“你还玩恐怖游戏？看不出来胆子挺大？”
栗迟昕摇头, 浑身一颤，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我怂, 没胆子，是我深哥喜欢恐怖题材来着，之前为了给他安利游戏随便找了一款出来……”
深哥对游戏一窍不通，偏偏又想和自己拉近关系找些共同语言。结果游戏没安利出去, 把深哥对情节的兴趣勾起来后这人非要让他打通关给自己看。
“不能提, 提了我早饭都吃不下。惊悚类的我小心脏都受不住，怕做噩梦。”栗迟昕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吃饭去了！萌姐, 帮我接杯豆浆啊谢啦！”
看着栗迟昕蹦跳的背影，唐旭东转身看向牧野, 镜片上泛着犀利的光：“很少见到这种坦白弱点的年轻人了，看来昨晚睡得是真的好……哎, 牧小年青, 您整天在我眼皮底下搞这些事, 现在满足了？”
牧野淡淡“嗯”了一声, 没说话。
“我真是搞不懂你俩了, 要在一起就麻溜一点行不行？早了我还能趁闲的时候弄点什么应急预案或者直接筹划个官宣……”
“这些都不必了。”牧野眼眸微转，侧身往碟子里放了两个烧卖，“和比赛无关的话题就不要自己制造了。”
或许只是出于好意的分享，终有一天它会被人当作选手跌入低谷时的利刃，刀刀插在心上。
唐旭东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他想起了三泰教练提过牧野当初出道那会儿的事情。
牧野同队的某位队员一向饱受赞誉，可因为个人身体状态的缘故在第三年成绩渐渐下滑，本来战队已经在筹备退役战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被曝光了和某位网红的恋情，舆论的谴责之声纷至沓来，连带着无辜的女生都被问候了全家上下的亲戚。
听说那时候暴脾气的牧野披着大号就开始和各路嘲讽谩骂他队友的人互怼，最后背水一战拿下了冠军才堪堪浇灭那些恶意。
胜利的喜悦能让人将那些不满转头忘却，可当事人心头的疤痕已然根深蒂固。
唐旭东好像突然懂了牧野的隐忍和克己。
他在害怕，怕自己即使有再强的实力也不能抵御那些杀伤力能穿透心脏的恶言恶语，怕自己守护不好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少年，怕一切不可预料的无能为力。
而害怕，来源于深处的爱。
“行了，当我没说。”唐旭东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我看小家伙们今天状态还不错，小组赛好好加油哦。”
牧野从自助桌上端起粥的手突然顿住：“东哥，你知道除了战队经理，还有一个职业特别适合你吗？”
“？”
“幼儿园老师。”
有幼师潜质的唐旭东气得恨不得将自己盘里的菜都扣在这位爷一样的队长头上，冷哼了一声，转头絮絮叨叨和教练聊起了自家双胞胎的胎教问题。
第二场小组赛，CD组，死亡之组的较量正式开始。
BO5的比赛规则，前三场海岛地图艾伦格，后两场沙漠地图米拉玛，一天五场比赛下来根据积分排序决定胜者组和败者组名单。
ZB战队赛前训练结果的风声也传到观众耳朵，紧张的粉丝准点坐在直播间前，一边听着主持和解说的对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画面。
随着主持人的引导，16支战队依次从通道里走出，来到战队相应的比赛池里，开始赛前最后的调试和准备。
ZB战队走在人群里始终是亮眼的存在，认出他们并不难，但状态却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关萌抿着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红的发光的马尾辫搭在左胸前，食指勾着发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圈。
温笛和赵焕宇并肩走在她身后，往常直播都只有笛皇逗焕宇的份，今天不知道怎么赵焕宇嘴上一直在和温笛说个不停，镜头拉近时还能看到温笛脸上无奈又欣慰的笑容，可惜他们身上没有麦克风，什么都听不见。
宣传照上最吸睛的两位步伐拖沓地压在队伍最后，一个是气定神闲的洒脱，是一条路走过无数遍的熟练；一个是放缓脚步的打量，是企图将此刻所有场景都记在心里的认真。
从黑暗的通道出来时，栗迟昕条件反射般抬手遮了遮现场疯狂乱舞的灯光，环视一圈恰好落在摄像机的取景框里，眼神里带着些探究般的茫然，但更多的是种蠢蠢欲动——他的第一场全国性比赛。
只见他转头和牧野说了句什么，但似乎现场音乐声过于大，牧野皱着眉头微微低头，将耳朵放在栗迟昕仰头能触及的位置。
从镜头中看过去，像极了自然而然的耳鬓厮磨。
【卧槽……】
【！！！】
【摄影大哥？？？这就切走了？你鸡腿没了！！！】
只是转瞬即逝的镜头，明知道什么都没有，却让很多人想入非非，让很多人瞬间原地爆炸。
只是，还没开始比赛，其他战队正在陆续入场，刷屏难免有KY之嫌，还会影响路人好感。于是懂事的椰梨汁女孩乖乖按捺住发弹幕狂欢的心情，只能暗搓搓地点开各种群聊——